要了账单,又扫了码,两个人正要起身,旁边的一桌又坐下来了两个男子。
一位三十来岁,一位五十出头,都挺精神,一位空着手,一位拎着包,胳膊底下还夹着一支长一尺余,方圆也就四五公分的长盒。
盒子上印着“夏季文物博览会”的字样,一看就是从展览会买的物件。
这里离大柳树会场还不到两公里,砂锅居也是京城有名的老字号,游客和藏友逛完展览会再到这里吃饭,很正常。
关键是两人的对话“史老师,您给看一眼,实在不行我就退了……”
年轻的那位说着话,把东西放在了餐桌上。
年长的看了一眼盒子“赵总,之前找人看过吧?”
“不瞒你,昨天才看过……你肯定也认识潘家园的关德海老师”
一听退货,又听到关德海,李定安顿时来了兴趣,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还示意了下于徽音,意思是稍听一听。
两个人又坐了下来。
“关老师怎么说的?”
“说是看不准!”
玩古董的都懂意思就是东西有问题。
史老师点点头,又顺手打开了盒子。
李定安也偏着头,心中还想关德海怎么也是上过鉴宝节目的专家,至少在京城地界,在字画圈还是有一定的知名度以及权威性。他看过的东西,一般不会出错。
暗暗念叨,东西也被拿了出来,外面还套着一只布袋。李定安也以为是字画,但取开袋子,却是一柄骨扇。
顾名思议,就有只有扇骨,而无绢本或是纸类字画的扇面,而其中的上品大多是用象牙、犀角、玳瑁、象骨等雕成,所以得名。
不论哪个朝代,这些东西都不是一般的贵,所以大多数的骨扇还是以牛角、牛骨,更或竹片,木片为材料。
内容不一,大致还是逃不过字和画,工艺多种多样,有的画、有的雕,也有的涂漆洒金。包括刻的也分好几种。有的半空半刻,有的全身缕空,也有的只刻不镂,而眼前这一柄就是最后一种只刻不镂,而且上了色,所以更接近于“画”,表现形式也更显丰富一些,
再看质地,两侧大板用的是棕竹,内中小骨则是乌木,在所有木制类的骨扇中属于中上,也就比檀木、沉香的差一点。
有点轻薄,看着也有些年头,史老师没敢“撒”,而是轻轻的展开。再看扇面一尊怪石,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只鸟,一边是孔雀,正展着屏,另一边是一只七彩锦鸡。怪石一旁长着一株白梅树,花开的正艳。
别说,刀工挺细致,两只鸟儿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怪石也挺有特色,如猛虎卧地,尽显峥嵘。
还有那株梅树,郁郁芊芊,生机盎然。
再看木质,大板黑中带褐,星点斑驳,内夹黑丝纹路,很是细密,扇骨又黑又亮,光可鉴人,可见用的都是上好的棕竹的乌木。
看着也足够老,至少不像是后做旧的东西。
唯一有点奇怪的是,画风过于细腻,过于形似,立体感也过于强了点。
要知道,即便是国画中偏向于写实的工笔画,也是先讲究“神似”、“灵动”以及“气韵”,接下来才是“严谨精致,细腻逼真”。
只是逼真,而非一模一样。
但这幅画不是,虽然也有国画的风格,但更多的要偏向于欧州油画的表现特点,过于注重真实感和自然。
再仔细看,大部分的画法,还真就应用的油画的技法,主要突出“光和色”,并依靠“线条的真实感”来表达作品思想。
要是现代艺术品,这种表现形式当然没问题,但怎么看,这东西都是古董,所以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关键是也没什么款和铭识,想安个根底都无从下手,所以关德海才说“看不准”,那位赵总也说要退货?
离得有些远,只是看了几眼,李定安就收回了目光。那位史老师看的很仔细,近十分钟,才抬起了头,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我也看不准!”
霎时,赵总脸上的表情又深重了几分两位专家都说看不准,那这东西是什么性质还用的着说?
当然是有问题。
也是运气,今年的展览会做了相当大的改动,至少有了售后保障三天之内可以无条件退货。
要搁往常,只能哑巴吃黄莲,含泪往肚子里吞……
正暗暗庆幸,旁边传来声音“你好赵总,您这骨扇,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赵总和史老师齐齐的转过头一男一女,都挺年轻……嗯,形像都不是一般的好,关键是都挺有气质。
喜欢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共性,所以很多时候,“以貌取人”这个词其实都是带褒义的,就像现在,光看这两张脸,就觉得挺舒服,而且人家还这么有礼貌。
赵总点了点头,拿起了骨扇递了过去“一把赝品,随便看!”
“谢谢您!”
李定安笑着欠了欠腰,又接了过来,刚一上手,就觉微微一沉。
乌木又名黑黄檀,属红木,不是一般的结实,又在地底炭化了数万年,形成过程和煤没什么区别,所以质地已接近于“石”,而非木,不沉才怪。
两片大板也是上等的棕竹,所以至少材质没问题。
陈旧气息也很浓厚,包浆也很圆润,包括连接扇骨的丝线,已然接近于纯黄,摆明是上了年头的东西。
再看画,无论是画工还是刀工均属上乘,乍一看,也确实有点怪异国画中不是没有应用欧洲油画技法的,以前流传下来的也挺多,比如康熙和乾隆时期的宫廷画师,大都会一些油画以及浮雕技法。
不过再中西结合,也绝对是中多西少,秉承的依旧是儒家思想的“中庸”和“含蓄”,讲究“以形传神”,“色彩相和”。
但这幅不是画风主打一个真实自然,用的还是油画中最为典型的“三分构图法”远近分明,主次有别……换种说法“西”的也太多了点。
看到这里,大多数的专家都会给出差不多的结论中不中,洋不洋,肯定和名家没一毛钱的关系。
既便东西很老,但价值也有限。
李定安却觉得有点怪,东西精致还是一方面,刀工画工细腻也不提,关键是这风格,感觉有点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而且不止一件?
这种风格的国画不是没有,但算得上古董的肯定少之又少,只要见过就绝对有印象。
自己去的最多的就那么几个地方,除了古玩市场,就国博和故宫,再不就沪上的拍卖会……哦,还有沈阳故宫……
嗯,故宫?
一刹那,李定安突然就想了起来就是故宫,不是沈阳,而是京城这一座。
好家伙,又是从内廷流出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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