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百年的积累，都将成为我们的财富……等待百年，该收割了。”

城主再一句话，解决了“打不打”的问题，将其转移成了“怎么打”。

“月半之时，我要见到恶魔远征军出征。”魔王给的准备期只有半个月，“征兵、训练、许诺、封地……这些都由你们去解决，我要恶魔不再只是个传说，我要人类……回想起曾经笼罩凯欧斯大陆的梦魔。”

“谨遵汝愿……”孟菲修斯深深垂首，“我们已等待百年……”

远征军发动的话，恶魔司令的权柄当然会得到极大的加强——无论是金库中的财富，禁忌森林中的恶兽，还是斗兽场的奇异恶魔……都将成为远征军的一部分，各自挥洒恐惧。

所以孟菲修斯当然第一个应允。

“吾将动摇人类的信仰……”老山羊静静拢手，血色氤氲。

“吾将奉上南方之地，噼裂北方，直抵圣城……”尼迩似乎已经看到了沙海汹涌澎湃，漫过塔斯帝国，侵吞雪地。

“吾将使大陆血流成河……”芬特乌斯舔舔嘴唇，这一瞬间，竟然将丧子之痛抛之脑后。

“那我要让更多的人类认识‘欢愉’”宝儿嘻嘻笑，“给他们最美好的出路”

“凯欧斯大陆……将成为我们新的斗兽场。”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欧基布基也只好表态。

各个大支柱表着忠心，只有戴门柯克和命运骰一想到沉重而又复杂的工作量，保持了沉默——欧基布基拜服。

“那么……近期可能会有勇者打扰到城主大人的休息……”孟菲修斯在应承之后，倒是发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恶魔远征军一旦进入战备期，也就没办法隐藏在现实与混沌的夹缝中。

也就是说……明晚，魔王城即将再度落入凯欧斯大陆的现实。

如此一来，必然会有勇者直奔魔王的首级而来。

欧基布基心下剧震——如果城主在远征期间死亡，岂不是恶魔司令掌握大权？直接晋升城主了？

该不会这才是孟菲修斯真正的目的吧？

趁着战备，放几个厉害的勇者进来？

当然了，前提是城主不会安排一些像尹萨克那样的选手守门……

欧基布基开始胡思乱想。

“是啊……没有他们的话……会有多寂寞啊……”魔王不以为意，空洞的眼神望向那才被孟菲修斯撞坏的门廊，像是在等待着谁。

“首轮攻击的规模、目标……都由你们自行决定。”魔王指了指孟菲修斯和戴门柯克，“我只要看到结果。”

“当然，这无需您来操心……”孟菲修斯攥紧拳头，就像是在餐厅里点菜那样随性，“圣城辛德拉米……塔斯帝国王都……雪国的细雨走廊……”

恶魔书记官下意识地计算着拿下这几个地域所需要的消耗，手臂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圣城辛德拉米可以晚一点……那里并没有寄托着多少人类的命运……”命运骰直接缩小，跳到了孟菲修斯的掌心，出谋划策起来。

尼迩、宝儿也都凑去了孟菲修斯的身边各抒己见，原地开始了战前会议；而孟菲修斯握着命运骰，望向禁忌森林的大支柱芬特乌斯，等待着魔狼王的反应。

“禁忌森林会全力配合……”芬特乌斯咬牙道，但见周遭陈列的九座澹澹的烛台，还是向城主询问了一个问题。

“城主大人，我的儿子……死在了藏书库，我想进入藏书库。”芬特乌斯低头说。

城主饶有意味地盯着魔狼王半晌，幽幽道：“很抱歉，不可以……”

“为什么？”芬特乌斯表情愤怒。

“藏书库的权柄欣欣向荣，非常有趣……而远征之际……魔王城需要每一分力量。”城主的表情渐渐冰冷，“甚至是那个家伙的力量……”

“这……”没等芬特乌斯反对，欧基布基率先忍不住内心惊骇，张口欲语——当初明明是城主要求脑灵参加斗兽场，也是顺便清剿某个存在，怎么突然反悔了？

“如果你们有任何不满的话，可以去找门托进行询问。”城主对芬特乌斯摊开手掌，“这是魔王导师的意愿。”

“他也有份？！”芬特乌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门托会对藏书库如此厚爱。

“我不知道，这是他给我提的条件。”城主的表情也不太自然，“你们也想提条件的话，欢迎一试。”

芬特乌斯与欧基布基无言——找门托询问？去混沌吗？

向城主提条件？在这个节骨眼上？找死吗？

感受到了孟菲修斯的怒目而视，欧基布基率先放弃，低头臣服；芬特乌斯则没那么轻易被说服，此刻权衡起了到底是亲自去一趟混沌，还是直接发起针对藏书库的战争。

见两位大支柱沉默，城主悠然道：“所以，魔王城的铁律将被继续贯彻，除了斗兽场以外，同一区域，不允许出现两个权柄之主……”

“当然了，你们总是有办法的，对么？”城主对欧基布基眨了眨眼睛，欧基布基悟了。

这意思是……不允许亲自杀去，但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或者有什么矛盾，都在斗兽场解决？

欧基布基盘算起了自己的可用之兵，可是感慨孟菲修斯不是一个好合作的对象，一定会抽干斗兽场的大部分力量。

藏书库的小插曲后，会议进入尾声，魔王城即将迎来剧变。

“好了，那就这样，期待你们的表现。”城主露出迷人的微笑，为这场大支柱之间的会议划下句点。

孟菲修斯率先起身，邀请红袍的老山羊和“蝗虫之王”尼迩参加深渊巨口的战略会议，拎着命运骰率先离开。

宝儿、芬特乌斯和欧基布基也不想错过制定战略的重要会议，起身追了上去；而老山羊临行前，默默朝戴门柯克递了个眼色，恶魔书记官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大支柱们一一退场，最后只剩下戴门柯克站在城主身边，羊皮卷展开，羽毛笔正待落下最后一笔。

“城主大人……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什么时候终止这场战斗，对吗？”城主心情不错，单手撑着自己的侧脸。

“正是。”

“我告诉你，这场仗……要打到我们随时可以停下为止。”城主摆了摆手。

“明白了。”戴门柯克点头，合起了羊皮卷，背朝门廊退场。

当王座之间重归平静，城主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毁灭吧……唯有毁灭，才是生命存在的证明。”望向突然变得真实的月色，和那在空中翻滚成型的乌云……城主喃喃道。

而李阅还在藏书库的门口等着，周遭大批骷髅、杀戮海蝶列阵，甚至还把布迪博格扔进了“脑灵之主”的座驾里，全副武装，等着与不知道从哪来的敌人开战。

但是当藏书库大厅上吹来凉爽的风，李阅隐约觉得……魔王城变得不一样了。

来不及思考哪里不同，李阅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别等了，今晚没有恶魔会理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