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陈宝祥的内心所想,简单而直接,不必有任何的转弯抹角,已经将想法简化到最低。
直到十日后的一天下午,陈宝祥正在店里喝茶,有人缓步进来。
陈宝祥抬头,看见那个人的脸,嗷的一嗓子,一下子蹦起来。
来的是金庆辉,那个被他刺死的日本女鬼子。
“你你……你不要进来,我店里有符咒,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陈宝祥大叫,但浑身没有力气,想赶紧冲出去叫人,走了两步,膝盖一软,扑通一声摔倒。
金庆辉坐下,取出一把三寸长的乌木折扇,在脸侧轻轻扇着。
柳月娥从后院出来,见到金庆辉,虽然也很吃惊,但不像是白日见鬼一样,总算还能镇定对话。
“陈太太,陈老板太激动了,但请放心,我不是来寻仇的,而是请求帮助。”
柳月娥把陈宝祥搀扶起来,用力揉搓后背和胸口。
陈宝祥醒来,勉强控制住情绪,不再像见鬼了一样。
“陈老板,我邀请你,去我们的日军总部。如果想持续扩大生意,晋升向上,就得懂一些实际规则。我的好朋友南田宝树从东京来,今晚八点到,为济南送来实验室的关键资料。你陪我过去,我为你引荐南田宝树。”
陈宝祥咬着牙,跟随金庆辉上车,一直开进了日本军部的院子。
两人上楼,坐在金庆辉的办公室里喝茶。
“对于细菌部队,你知道多少?”
陈宝祥摇头,他不懂,就不回答,免得答错。
“中国百姓听到细菌部队四个字,就心慌胆怯,其实我们这些部门,每一个分工都不同。南田宝树研究的是细菌的反向推理学,他写了一本书,名叫《细菌战的破解之术》,现在我需要那本书。”
陈宝祥连连苦笑,他为日本鬼子做了这么多,依旧没有改变当牛马的本质。
“南田宝树这本书刚刚完成,还没有给任何人看,我是第一个读者。陈老板,记住,我拿到那本书以后,你负责陪着南田在我办公室里交谈对话,等待宵夜。”
陈宝祥自知跟日本鬼子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但还是点头答应。
东京来客准时抵达,南田宝树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中年鬼子,他写的那本书受到过天皇的嘉奖,嘉奖词中写到——“正如宝剑需要磨砺一样,帝国细菌部队,也需要假想之敌。敌人破解细菌战的秘密,却不如我们的研究成果,更有观赏性。”
这些话,都是在金庆辉走后,南田宝树亲口告诉陈宝祥的。
他来的时候,已经醉醺醺的,又说又喝了一个小时,基本是烂醉如泥,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嘴。
陈宝祥努力记录,南田宝树说了“五三惨案”“九一八事件”“卢沟桥事件”等等乱七八糟的真相。几乎所有中日冲突,都是日本鬼子的阴谋诡计。
记完之后,金庆辉就回来了,拉着陈宝祥起身,迅速离开。
他们从日本军部正门出去,一直向东,再也没有回来。
“陈老板,我不是日本人,而是顾兰春。”
当金庆辉卸下伪装后,露出的那张毫无雕饰的脸,正是顾兰春。
真正的金庆辉,就藏在济南秘密兵工厂里面。她现在是八方面军的俘虏,哪儿都去不了。
这场伪装,就是为了骗东京来客的那本没有出版的书稿。
日本鬼子丧心病狂,在全国那么多城市投放了细菌试验品。如今有了这本治疗神书,各地只要照章办事就好了,很快就能破解。
“陈老板,栽赃给金庆辉,就是最后的结束环节。她来找你,你可以为她作证,但外面没有人相信,因为我现在做的一切,都会记在她头上,是她丧心病狂,吃里扒外,以勾引别的男人为乐趣。很快,金庆辉就崩溃,返回北平那边。她的整个金氏家族,都会受到牵连,不再重用,我们就可以离间他们……”
陈宝祥逐渐明白,杀了金庆辉,只是手段之一。
更高明的用处是,先软禁她,然后假冒她的身份,做一些有趣的改变。然后把身份再还给她。在她昏迷期间,别人冒用她名字,早就弄得天下大乱。
“陈老板,这件事只有你能胜任。”
当顾兰春解释完一切,陈宝祥终于放松下来。
打击日本鬼子,就得无所不用其极。
八方面军预判了敌人所有的预判,所以这一战,八方面军完胜。
陈宝祥和顾兰春在火车站分手,他送上真挚的祝福,希望顾兰春一路顺风,平安北上。
真正的胜利者,不搅局,不做局,不破局,不信局。
表面看,陈宝祥还是那个烧火做饭的诗人,但他内心的世界已经变了,越来越广阔,直至容纳整个华夏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