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于静姝也明白,利业村和周边十几个村对上,肯定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但利业村也不能就这么捏着鼻子认了,闹上一场还是很有必要的。
虽说缩褶绣的生意于静姝也不能一辈子霸着,可有人想从她这学技术,分单子,总得先拿出点诚意吧?
威逼利诱可不是有教养的行为,她也得教教对方,怎么学会基本的礼貌。
有求于人,就得点头哈腰笑着求,还指望着她反过来去下跪呢?
做梦吧!
于静姝倒不至于因为这些没礼貌的小人气到自己,和大队长说定让他先压着这事不给任何答复,第二天就开始在村里张罗给副业队扩招人手了。
不过大家到场之后,于静姝公布的名额数量却少得可怜,只有五个名额。
方小檀知道真相,所以一直很平静,反而是许胜男不断地给于静姝使眼色,想问她是怎么回事。
毕竟村里等着这次扩招都等了几个月了,就五个名额,说出去不是耍人嘛!
哪怕不扩招,也不至于比现在得罪人。
村里人为了这次扩招,很多人家都不让姑娘和儿媳妇干重活了,有的还咬牙给买了蛤蜊油让家里孩子天天擦,为的就是把手养好了,能进副业队。
现在名额这么少,这些人家不就白耽误那么多天工夫了吗?
果然于静姝公布完这个消息,村里那些盼着入选的大姑娘小媳妇就有点不乐意了。
“小于知青,我们都听说了,咱们村做得衣裳,做多少人家外国人要多少,咋这次就招五个人?这能顶啥事啊?”
“是啊!俺还寻思咋也能招个二三十个呢!”
“小于知青你看大伙儿这么诚心,你就多受受累,多教几个呗!”
于静姝看气氛烘托地差不多了,才苦着脸,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家可冤枉我了,我现在下了乡,也是村里的一份子,要是能多带几个人赚钱,我怎么会不乐意?”
说完立刻就有个小媳妇追问,“小于知青,是不是出啥事了,你说出来,咱们大伙儿一起想办法。”
“唉!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让外面人听说咱们村里挣钱了,这不就逼到大队长头上,说是要把咱们村的副业分出去,让周围十几个村都挣钱。”
于静姝头头是道地给周围的人分析,“你们听人家外国人说有多少要多少,可这话是客套话,咱们副业队做的衣裳,就是放国外,那也得是有点钱的家庭才能穿得起的,市场就那么大,怎么可能让十几个村的人放开了做?”
看着周围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于静姝终于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依我看哪!咱们村以后的单子也不能管够做了,我就是再多招一百个,手里没有订单也没用啊!”
一听这话,村里人顿时义愤填膺,连副业队的不少队员也火了。
“那可不行!咱们村里费那么大劲整起来的副业,凭啥让给外人?”
“就是!这也太不要脸了!别人挣钱就得分给他们,咱们村可不能任他们欺负!”
于静姝赶忙伸手制止了吵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大伙儿心里气不顺,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几个村的村支书都跑来给咱们村施压了,人家有的还给镇上的人送礼了,咱们要是不同意,以后人家使绊子,把货弄丢一回,就够咱们赔上半年的!”
本来这种分析利弊的话,放在别人心平气和的时候还管用,可一旦放在别人气头上,那就是火上浇油。
村里本来被人抢了生意就气得要命,一听于静姝的话顿时更是火冒三丈。
咋的,不仅想抢钱,还想让我们过不下去?
欺人太甚!
这事没完!
一群人气头上,冲去地里叫来兄弟叔伯,扛着锄头铁锹,奔着公社大院就去了。
村支书杨树生本来被其他几个村的支书、大队长啥的缠得一个头两个大,听见外面闹哄哄的,一打开门,顿时忍不住乐了。
他心想:
我是支书得跟你们讲文明,村里的人可不用管那套事。
再说了,这么些人拿着家伙什儿,他一个读书人也拦不住啊!
这么想着,杨树生赶忙收起笑脸,板着脸装模作样地说道:“这是干什么?几个村的领导正开会呢,有啥事不能明天再说?”
这时村里一个辈分大的老头儿扯着嗓子喊道:“好啊!这群狗屁倒灶的瘪犊子就在里头是吧!给我把这围上,我看看谁敢把我们村的副业整黄了!”
其他村的村支书本来还挺咄咄逼人,尤其是东兴村的村支书,恨不得压着杨树生让他签字画押,同意他们提出来的不平等条约。
然而现在看见一群庄稼汉拿着锄头要冲进来打人,他们嚣张的气焰顿时弱了下去。
乡下可不比城里,还跟你律讲规定。
这些庄稼汉很多都大字不识一个,还认死理,他们要是认定谁要断了他们家挣钱的路,那可是真敢动手打人的。
而且人这么多,法不责众,大队的地也需要人种,派出所来了也不可能把人都拉走蹲局子去,毕竟城镇里吃的商品粮还得指着农民们种出来呢!
今天这几个村支书和大队长要是被群殴了,八成也是白挨一顿打。
想到这一点,几个村支书和大队长哪里还有刚才的底气?一个个的都慌了神。
“杨树生!你不同意就不同意,招呼过来这么些人是啥意思?”东兴村的村支书色厉内荏地质问道。
杨树生顿时一脸冤屈,“这咋是我叫来的?我八点钟就来这跟你们开会了,我家又住在村口,哪有时间跑村里叫这么些人?再说了,你们这两天舞舞旋旋的,在公社大院闹腾得那么欢,你咋知道村里人不是让你们引来的?”
东兴村的村支书也知道人不太可能是杨树生叫来的,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说道:“这我们可不管,人是你们村的,要是我们今天挨了打了,这事我们就报上去,都算你头上!”
杨树生心眼不少,可不怕这种威胁,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说道:“村里这些大爷大哥,哪个不比我岁数大?他们在气头上,我可管不住,今天你们要是不跟他们解释清楚,最后闹起来,就是上头把我撸下来,我也没别的招儿!”
几句话,就把邻村的几个村干部推入了两难境地。
不远处,于静姝坐在货车里,小手扒着车窗,往公社大院里眺望。
她心想:
要是这群人一开始能做个人,规规矩矩地商量着来,也用不着经历这一遭。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当着村里老少爷们儿的面,还敢不敢肆无忌惮地提那些无理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