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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月,有星辰为伴,借秋风引路,俯瞰着人玉山的刀光剑影。
沉寂的人玉山正山门,火影孤独,被百无聊赖的夜风戏弄,守值的冠鬣帮弟子眼睛盯着黑暗处,那是红衣教冲过来的必经之路,刚刚经历了一轮恶战,血腥和死亡激起了冠鬣帮弟子的斗志,然而就在激烈的档口,再一次被红衣教的突然撤退,闪得人心力交瘁。
这感觉就像急溺撒了一半,受了一个大吓,不想收也得收,难受得很,也要忍耐,这样的忍耐,冠鬣帮弟子,承受了一夜,整整一夜。
终于,那一道道红色的身影,再一次从黑暗处聚拢而来,冠鬣帮弟子神情紧张,蓄势待发,但见红衣教女弟子聚在山门外,并不喊打喊杀,而是扬刀立剑,舞蹈高歌,莫名的欢呼着胜利。
冠鬣帮弟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端着双斧,一脸懵懂,怎么她们就赢了,这仗才打到哪,山门她们还没摸到,先庆祝起来了。
望着下处一群红衣教女弟子,拿出老本行,甩出长袖唱起戏来,在一簇簇火光的陪衬下,何等的娇媚,何等的意境,若不是在战场,战事进行的中途,谁不想放下刀戈,安安静静坐下来听上一曲。
冠鬣帮的一名统领,当先冷静下来,命道:“别管她们,她们是在故意迷惑。”
红衣教队伍中一名女统领,撩起水袖,用清亮的女声,高亢的回应:“还不去打听打听,红衣教天神降世,直接飞到你们头上,老帮主袁豹脑袋要搬家了。”说话的女人英姿飒爽,身材曼妙,一对凤眼妩媚惊人,声音伶俐,悦耳动人,有认出来的冠鬣帮弟子,指着女人惊问:“李妖娆,不好好在江南唱戏,别忘了你的名气可是冠鬣帮捧出来的,现在你倒站在敌人的队伍,对老东家吆五喝六。”
李妖娆不为所动,淡然的回应:“先别说我,你们这些人又是怎么站到这里的?有家不能回,有银子没处花,到头来一辈子搭在袁豹身上,赚的银子转了个弯,还是收回到袁豹的腰包,你说有趣无趣,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推翻了从前,做个堂堂正正的人。”
“你有那个实力再说罢!”冠鬣帮统领举着斧头否决。
蓝黑的苍穹下,阵阵奇妙的乐器之音响起,引起了冠鬣帮弟子的警觉,声音是从主峰传过来的,但是曲调奇异,并非自家人传达的信号。
转而就有人下来传报,帮主有令,抽调队伍,上主峰支援。
难道真应了李妖娆的话,红衣教天神降世,越过山脚,直接飞到他们头上了不成?
冠鬣帮弟子心犯嘀咕,拔出一部分人上山。
山门外的李妖娆,耳中机敏,听出乐音的暗语,那是教主的奇袭队发来的信号,奇袭队已顺利到达预定位置,山下队伍立即展开猛攻,分散冠鬣帮的注意力。
夜色下的人玉山喊杀声震天,不时有某一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袁豹略显焦头烂额,终于是无心席面的热闹。坐镇忠义殿,部署着作战计划。
天将破晓,太阳的微光照亮了人玉山的东方,隐藏在暗夜的阴谋被无情撕裂,尸首横七竖八,血流顺着弯弯折折的沟渠下行,山火熄灭了,剩下孤注一掷的浓烟,随着秋风摇摆。
逆帆镖局总镖头陈风傲端站在袁豹的侧首,提议说:“要不然,我去把逆帆镖局门下的弟子都调回来,看红衣教的意思,她是不会偷袭各分堂的。”
“不行,”袁豹在大殿的主座上如坐针毡,摆摆手拒绝说:“按照风云馆的密报,红衣教确实派人去往各分堂,哪怕她是设下疑阵,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分堂口不比总堂口,他们不堪一击,一旦败了,就会接二连三,形成阵势,直击总堂口。”
陈风傲听后,心里着急,却只能干着急,在殿内踱了几步,又谨慎的劝道:“袁帮主,既然各派掌门人带人手过来赴宴,目的其实不言而喻,他们是来帮助冠鬣帮的,为何不用啊?”
袁豹搓了搓额头,深沉的说:“还不到时候!”
陈风傲身背开天刀,高墙一样的身板,挡在袁豹面前,察觉袁豹的为难和固执,陈风傲思忖,或许袁豹自有他的打算,自己不好再继续劝下去。
突听袁豹爽朗的大笑一声,立起身来,对殿内休息的其他掌门人说:“诸位,袁某本意是想请你们喝酒,却不想赶上红衣教偷袭山门,又连累你们为袁某担心,酒没喝好,也几乎没怎么睡,作为赔礼,我在会客堂前再设一宴,那里花园美景,秋冬不败,别有一番滋味,诸位可肯赏光移步?”
丐帮帮主梁克用与幽狼门掌门钟离简互望一眼,心知肚明袁豹的用意,对这种虚情假意的客套见怪不怪,走又走不了,既然骑虎难下,也只好装腔作势的再三推辞,然后以盛情难却的姿态,一行人前去赴宴。
露天饮酒,赏花吃肉,酒过三巡,袁豹突然得到消息,人玉山侧锋两山门被红衣教突破,并向主山门汇合,围歼了冠鬣帮主山口守门的队伍,红衣教要上山,冠鬣帮拦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呢?”袁豹越想越不可思议,口中咒骂:“真是一群废物,打不过一群女人,怎么就如此的溃不成军,冠鬣帮真是白养得他们脑满肠肥。”
冠鬣帮的弟子如同初夏的韭菜,一茬一茬的被红衣教收割,袁豹强忍怒火,对手下人豪言命道:“山上的人派下去应敌,我亲自会一会她。”手下人答应一声下去传令。
袁豹转脸收起愤怒的五官,勉强的挤出笑容,对席上众人交代说:“诸位,红衣教这群女贼还真有点本事,能打到我主峰峰顶,待我下山降服了她,再来陪诸位喝酒。”
话音刚落,凌空一个阴冷的女声悠悠传来:“不必了,哪能劳烦袁帮主亲自下山,我等早已上来了。”
席上众人立即起身,纷纷仰头四处查看,寻找女声的来源,只有一个白衣书生独自坐在一隅,悠然的扇动着一柄折扇。
袁豹闻声也立即转头扫看,只见会客堂上屋瓦高处,渐渐现出一列红衣女子,打头的三个女子身着红衣,身披黑斗篷,各个体态妖娆,妆容可怖,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
为首的女子黑发及腰,一溜简单的编发从侧额绕到脑后,与乌黑发亮的余发,如瀑如泉散在背上、披在肩侧,突显出肤色的冷白,一袭红衣黑斗篷更衬出面上的目黑唇红,直教人不寒而栗。
一侧的女弟子坐在屋脊上,举着首位女子指尖上的金鳞血甲,饶有兴致的舔噬着,尖尖的十指上寸许来长的金指甲,细长微弯,坚硬无比,为金属打造的兵器,血甲兀自在滴血,想是一路攻上山来,多少的冠鬣帮弟子死在这双爪下。
袁豹见状,知道为首的便是人称“魔阎鬼姬”的孟笑离,心中一凉,手下人刚刚上来报信,这群女贼就到眼前了,速度之迅速,手段之奇绝,不知山下情况如何。
屋瓦高脊上,黑斗篷下的一张脸,面无表情,森森的对院中的众人说道:“实在抱歉,打扰了诸位的酒兴,不过今日不宜开宴,想活命的,还请你们速速离去吧!我们两派的私怨,别派最好不要插手。”
正说着,一名冠鬣帮弟子连滚带爬的跑上来,禀报道:“帮主不好了,红衣教各分队汇合一处,规模庞大,势头很猛,山下快顶不住了。”
袁豹眼睛瞪着屋脊上的魔阎鬼姬孟笑离,愤恨不已,耳中听着丐帮帮主梁克用在一旁安慰说:“一群妖女,量她们也翻不起什么大浪,”然后转头唤来手下,吩咐道:“把咱们的人都派去,这里不用留人。”
丐帮弟子衣衫褴褛,听到命令,“呼哈”一声,纷纷起身离席,各执兵器,下山应敌。
话音刚落,又一位冠鬣帮弟子气喘吁吁冲上来,顾不得其他,开口就向袁豹禀道:“帮主,大事不妙,山外有一伙红衣教队伍,冲向了后山,后山人手不充裕,恐会失守啊!”
袁豹心下惊惶,后山乃是家眷所居地,山势低矮,方便出入,故此战前也是备足了人手,但各山起火,人手又被抽调,此时重新组织队伍就有些太过仓促。
袁豹怒目圆睁,转看高脊上的孟笑离,孟笑离一撩黑斗篷,干脆坐在屋瓦上,悠闲的注视着下方的一切,不无挑衅的笑问:“怎么办,袁帮主快给个主意啊?”
未等袁豹发话,其他各派门主皆起身下令,各派弟子齐声呼和,随即成群结队向不同的方向赶,黑压压满山满谷,又有一色红衣搅在其中,好似哪个天神打翻了两口染缸,场面何其壮观。
袁豹对着屋脊上的孟笑离高呼:“新晋小派,如此嚣张,不知天高地厚,你今天就是带着你红衣教上下过来送死。别到时候说我袁某人没给你机会。”
听见挑衅,孟笑离淡淡然露出一丝冷笑,对场上所有人说:“别白费力气了,我孟笑离要做的事,必然追究到底,闲杂人等要是懂事,就自觉下山去吧,我便保你们所有人的性命无忧。”
“口出狂言!女魔头我看你是猖狂的过了头!”这一声断喝来自逆帆镖局的总镖头陈风傲,说罢他便举起大刀,划过虚空,拉开阵势,如蛮熊飞虎,向着魔阎鬼姬飞身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