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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见过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他确定吗?”欧阳荷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凌睿。
凌睿随后向惊愕的众人解释说,虽然第五夜提到过他们二人在外表上近乎完一样,但另一个人的性格更似冷若冰霜,与凌睿开朗的性格截然不同,这才令第五夜确定凌睿并非之前他所见到过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凌睿在欧阳荷的提点下才猛然意识到,凌万里在去世前曾告知他他还有一个弟弟尚在世间,只是这位弟弟早已杳无音信。
虽然凌睿暂未从第五夜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不过他还是很庆幸得到了这条宝贵的线索,至少他知道了这位长相与他相近之人与陈誉天有所关联。
(深夜时分)
伴随着山间此起彼伏的蛙叫声,高彻在方便完返回至山洞洞口时,注意到原本早已躺下的楚碧柔,此时竟正独自坐在篝火旁编起了草编的蚂蚱。
“哟,看不出小柔儿还藏有这样的手艺呀!”高彻小声说笑着坐到了楚碧柔的身边。
楚碧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无奈的语气向高彻解释说她有些睡不着,于是便起身编起了父亲曾经教她做的草蚂蚱。
“记得小时候,水天阁楼宇间的草丛里到处都是蚂蚱,它们总是叽叽喳喳地叫,有时还会突然钻进我的裙襦里把我吓得半死。于是,我爹就开始教我编这个,他说只要把编好了的草蚂蚱佩戴在身上,寻常的蚂蚱便会因害怕这个而不会近我的身。”楚碧柔一边低头编织,一边向正认真倾听的高彻娓娓道来。
“当年的那场火真的很大,大到让我在洞庭湖畔,已经找不到任何蚂蚱的踪迹了。”楚碧柔编织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涌上心头的痛苦回忆令她说话的声音也渐渐颤抖了起来。
未等楚碧柔继续说下去,高彻猛然握住了楚碧柔拿着叶条的右手,从而打断了她继续回忆的思绪。
两个人相互愣了一下,高彻随即又略带歉意地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只是不愿你再继续沉浸在那样惨烈的景象里,你所背负的东西已经够多了。”高彻露出难得一见的腼腆神态,对他眼前正默默注视着他的楚碧柔解释道。
“哦,谢谢你。”楚碧柔带着哀伤的面容简单回应了高彻,随后她再次沉默着将头低沉了下去。
不知两人保持这样安静的状态过了多久,楚碧柔渐渐抬起头,表情认真地对高彻说道:“只要我还活着,那些人对我的追杀便会无休无止。倘若……这世上有个傻瓜还是蠢蠢地和我在一起,或许……或许有一天,我会因他而令自己永世都活在内疚之中,你明白吗?”
“小柔儿,你……”楚碧柔的一番真心之言令高彻瞬间感觉到既惊喜又心疼。看着眼前这位令自己深深爱慕的女子露出难以言表的忧伤之色,高彻一时变得欲言又止。他有些无奈地转过头,感性地选择将自己已经溜到嘴边的话语又强行压回了心底。
“咦,高大哥,碧柔姐,你们睡不着哇?”就在两人的眼神似又相互触碰到对方的轮廓时,欧阳荷突然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朝洞口的二人问道,瞬间打破了现场尴尬而又微妙的气氛。
“啊,没,我……我就起来赶跑了几只蛤蟆,它们叫得着实让人睡不着……”楚碧柔语无伦次地解释了两句,随即便用双手捂住泛着红晕的脸慌忙跑开了。现场顿时只留下手拿草蚂蚱,傻傻愣在原地的高彻,以及一脸呆萌,歪着头与高彻对望的欧阳荷。
这一夜,似乎只有凌睿睡得格外安稳。
时间转眼来到第二天,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太阳缓缓从山岭之间探出了头,温暖明媚的阳光将山间的溪水映照得闪闪发亮。乘着清晨山间的微风,精神饱满的凌睿引导着睡眠不足的三人一同从半山腰处下到了官道的路旁。
几人在一处茶馆里用各自身上仅剩的钱币美美地吃了一顿早餐,不过紧接着,他们就要面临或将不得不一同走去渡口乘船的窘境,因为凌睿此刻猛然发现,他来时所乘骑的马匹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办?刚才店家说,这里离渡口还有二十多里路呢,走过去肯定来不及的。”凌睿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木桩心急如焚地说道。
万般无奈之下,几人突然想到一个点子,即尝试当街拦马车,毕竟这条路是商旅络绎不绝的官道,他们想试试看是否会有好心肠的人愿意载他们一同前往渡口。
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一向性格较为开朗的凌睿开始张牙舞爪地在道路上吆喝着拦车,不过效果并不尽如人意,甚至还有路过车辆上的车夫朝凌睿边骂边吐起了口水。很快,凌睿炽烈的热情就被无情的现实消磨殆尽了。
下一个上场拦车的是高彻,不同于他平时大大咧咧的个性,此刻的他竟然显得有些拘谨,带着强挤出来的假笑轻声招呼着过往的马车。原本以为他会比凌睿更难吸引到他人的注意力,不过,或许是气质使然,不少乘有女眷的马车都先后为他驻足停下,这让其他看热闹的三人有些始料未及。
“楚姐姐,你……不要紧吧?”欧阳荷带着有些尴尬的神情看向楚碧柔。
“当然,不必担心我,我可好得很!”楚碧柔带着不断抖动的眼皮冷冷地回应了一句,瞬间令欧阳荷竟感受到一丝恐惧的气息。
虽然高彻拦车成功的概率如此之高,但这些带有女眷的马车却多已满员,没有多余空间再留给他们四个人了。
于是乎,为了探求拦到其他马车的可能性,两位花容月貌的女子一同自告奋勇地替下了已经玩得有点上头了的高彻。
结果果真令人欣喜,在两人现身尝试拦车后不久,他们竟遇到了一条搭载有玉峰山庄所造玉器的商旅车队。欧阳荷隐藏自己身份与商队头目搭上了话,谎称他们也是些对玉器颇有研究的行脚商,并且同玉峰山庄交情匪浅,因而希望能借此机会与此商队合作以拓宽各自的商路。
商队头目一听他们能与玉峰山庄直接联系,随即便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他们搭车的请求,并且在四人上车后,商队头目还拜托他们在未来代为引见玉峰山庄的欧阳庄主。
“欧阳庄主的名气都已经遍布天下了,真厉害!”凌睿带着有些调皮的语气看向欧阳荷说道。
“或许呢,这位欧阳庄主只是徒有需名罢了,真正的江湖第一人恐怕还得看凌公子呢!”欧阳荷自嘲式的回怼令凌睿瞬间有些哭笑不得,而那位商队头目也是一脸困惑地来回注视着二人。
未等车队驶出他们上车之处不久,车外零零散散的嘈杂声引起了欧阳荷的注意。她掀开车帘一看,几个士兵正押解着一队普通百姓装扮的人走过车队的旁边。
“这都是些从楚国那边偷偷逃过来的流民,听说前段时日楚国那边又出现了骚乱,好些百姓都在逃离那里。由于南平国对于边境流民的管控越来越严,他们一旦被抓住就会被即刻押解回去,等待他们的还不知会是什么呢。”商队头目叹着气向车里的众人解释道。
就在押解的队伍即将同整支车队擦肩而过时,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位瘦弱女子引起了欧阳荷的注意。
只见女子步履蹒跚地走着,双手紧紧怀抱着一个方形的木盒,密集而凌乱的头发遮挡住了她那张满是尘土的脸庞。
就在欧阳荷尝试仔细回忆自己是否在哪儿见过这个女子时,女子似乎因为体力不支突然倒在了地上。
“装死啊?给我起来!”尽管女子已经显得奄奄一息,但士兵手里的鞭子还是无情地抽在了她伤痕累累的身上。
“住手!”眼见士兵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欧阳荷怒火中烧地从车上跳下,一脚将手拿鞭子的士兵踢飞了数米之远。
其他士兵见此情况,纷纷拔出刀朝着欧阳荷杀来。不过在凌睿,楚碧柔与高彻的出手助阵下,这几个士兵被轻松击退并狼狈逃走。
“啊,是刘姑娘,楚姐姐,一切就拜托你了。”看清眼前这名女子竟是杳无音讯许久的刘旸旸后,欧阳荷不禁失声惊叫,随后便着急地请楚碧柔即刻为其疗伤。
片刻后,当刘旸旸缓缓醒来,渐渐看清自己身边这两个熟悉而亲切的面孔时,立刻便带着撕心裂肺的哭泣扑进了欧阳荷的怀里。
欧阳荷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轻轻为其拭去脸上混杂的尘土与泪水。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紧紧握住少女那布满了各种伤痕的左手,试图以自己手心的温暖来化解这个女孩内心的悲凉。
同时,看着眼前这位不知经受了多少苦难的少女,泪水也情不自禁地充盈在欧阳荷自己的眼眶之中。
不久,待刘旸旸激动的情绪稍显平静之后,她向欧阳荷大致讲述了这段时间所发生之事。
原来,当初的潭州祭祖大典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其中原本以为是被派来帮助他们的礼部尚书孙野,其实一直都是楚皇的肱骨之人,暗中将他们的一切行动提前告知了禁军。
于是,那一日的太庙刹那间变成了人间地狱,所有涉嫌反叛楚皇之人都被当场乱刀砍死,死者中也包括了曾经的二皇子马靖远。
而当朱逸甫率领着一队死士从外面拼命推开太庙的大门后,刘旸旸才得以在童昆的保护下幸运逃离了这里。
只是,在众人奋力撤离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的潭州城时,童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刘旸旸挡住了朝她袭来的箭雨,而朱逸甫等人也在城门前的混战中与刘旸旸失散。最终,在所有人豁出性命的掩护下,只有刘旸旸一个人成功逃出了这座牢笼般的城池。
“我现在只想带他回他的家乡巫山,从此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刘旸旸泪流满面地轻抚着她怀里的这只木盒,这是她从潭州城郊乱葬岗的一位好心人手里寻得的一盒童昆的骨灰。
听完了刘旸旸的讲述,欧阳荷顿时有些百感交集。于是,没有经过多余的思考,她很快便提出了一个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