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半盆蝗虫,温庭柏后背浮起一层凉意,收回目光:“这些蝗虫还不够么?”
“原本我以为是够的。”燕止危道:“不过,现在却不嫌多了。
你等下不是还要去府衙么?顺道带些过去,给那群老顽固尝尝。”
温庭柏愣怔:“礼部的大人们还商议着递折子回京,请皇上下令祭蝗虫神呢。
让他们吃虫,只怕比要他们命还难。”
“这个简单。”燕止危笑得唯恐天下不乱:“把‘神医’说的话,转述给他们听一遍就是。
毕竟,他们这个年岁了,难免力不从心,但又人老心未老。
有这么好的老树逢春的机会,他们舍得错过么?”
温庭柏难得语塞:“如此……便按照止危你说的来办吧。”
只是,这蝗虫,当真能吃得下么?
温庭柏离京游历两年,第一次遇见蝗灾,也是第一次见到真有人烹蝗虫。
他怀着怀疑态度,坐在一旁。
温知虞让侍女将茶叶和茶具取来,在一旁的桂花树下烹茶。
院子中央支起一口锅,炉子里的火烧到最旺。
厨子指挥一准备调味料,又指挥着另一徒弟又添了几块柴,将锅中水烧开。
水烧开后,他端起盆中的蝗虫倒入沸水中。
蝗虫一入水,一股的味道瞬间随着蒸腾而上的水汽飘散在风中。
温知虞蹙起眉头,将脸别开。
忽然,燕止危伸手用衣袖遮挡在她鼻尖前方,自己也捏了鼻子:“这味道真难闻。
很难相信,这个玩意儿能入口。”
因捂了鼻子的缘故,他说话瓮声瓮气的。
温庭瑞更是五官都扭曲了:“要是做出来也是这个味,谁还下得了口啊?”
温庭柏掩住口鼻:“兴许做出来味道就好了,毕竟,譬如鱼羊之类的,做成菜之前也很腥臭。”
“兄长说得也对!”温庭瑞被安慰道:“那就再等等吧。”
在等的时间,温知虞又让侍女取了几碟点心来。
燕止危抓起一块点心:“说起来,都忘了问,小逢春家有地么?”
“应当是没有了。”温知虞浅啜了一口茶水:“林家那些瓜分家产跑路的人,应当早就将田地卖掉了。”
“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母子俩留啊。”燕止危啧道。
温知虞望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人性复杂,多的是纯正善良的人,但也不乏蛇蝎心肠之辈。
小逢春喝心蓉孤儿寡母的,身体又差,争不过那些人,也没心思和精力争。
他们估计也是吃准了这一点,才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燕止危听得咬牙切齿:“别叫我遇见他们,否则,我定把他们揍得跪下来给小逢春和心蓉磕头,哼!”
温知虞闻言,轻柔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炉子旁,厨子已经将焯过水的蝗虫捞起来,让徒弟将水分滤干,分成几分备用。
而他,则起锅烧油。
油烟味大,就连待在自己院中的小石榴都被吸引了过来,嘤嘤地蹲在燕止危脚边。
燕止危顺手摸了一把它毛:“这儿油烟味太大,你回自己窝里趴着去!”
说着,又叫人把小石榴抱走。
侍从们站得远远的,全都眼巴巴地望着厨子。
厨子有条不紊,将一部分蝗虫倒入调制好的面糊中裹好,又将一部分裹上干粉,余下的则直接炸……
很快,香味便飘了出来。
温庭瑞兴奋道:“兄长,你说得没错!这蝗虫一下锅,香味就飘出来了!”
厨子松了口气,忙活得更卖力了。
一炷香后,几份不同口味的蝗虫被摆在桌子上。
样子是丑陋了些,却是炸得焦黄酥脆,香味扑鼻。
厨子道:“还有一份是没有去除内脏的,我稍后按照这几份中味道最好的方式,再烹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