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敏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但是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干脆绕到他前面去了,有些不满道:“钰哥哥,我好容易回一趟京城,你怎么对我还是这般冷冷淡淡的”
“我不是你哥哥。”
“嗐,管他呢!反正我就是要这么叫你,”慧敏挥了挥手,“我在家里的时候,听说你受伤了,跟我娘说了好久,想要来京城看看你,可我娘总说还不到时候,好不容易来了,舅舅又看得紧,说你的安慰关系到边疆的稳定,愣是不让我来,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她一番情深意切地表白完,便目光殷切地看向轮椅上的男子。
可惜男子连眼睛都没有动。
好在慧敏知道他一向都是这个性子,因而也不甚在意,她咬了咬嘴唇,还是鼓起勇气道:“钰哥哥,我今年已经十六了,娘带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我的婚事来的,你……”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只可惜,坐在她对面的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
慧敏郡主到底还是一鼓作气道:“我反正早就已经说过了,这辈子非你不嫁!你快去跟舅舅说吧!就说你要娶我。”
这一次,萧钰的眉眼终于动了,他的视线头一回从书上移开,落到旁边少女的脸上,“你说什么”
“我要嫁给你!”慧敏不管不顾地说道,她干脆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有些激动道,“我不信你不知道我的心意,打从我十一岁,你在秋授时把我救下,我就打定了主意要嫁给你,我娘如今还在忙着到处给我相看合适的人家,还不是因为你的婚事,只得由你自己和舅舅做主,我娘也不敢替我筹划,所以……你去跟舅舅说你要娶我,好不好”
萧钰看着面前的少女,眉头轻轻挑了挑,“你因为什么而认为我会想娶你”
一句话将慧敏问得哑口无言,她喃喃了好一会儿才道:“你都二十八了,这么多年没有成亲,还不是因为你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这世上,还有谁比我还能配得上你”
越说到后面,她就越发理直气壮起来,“我母亲是当朝最受宠的长公主,我亲舅舅是当今皇上,你在这世上,还能找到比我更加尊贵更加貌美更加爱慕你的女子吗除了我,你还能选谁”
萧钰没有说话,慧敏便着急起来,“你总不能告诉我,你心里又另外心仪的女子吧若是没有,你终究还是要娶亲的,娶我有什么不好”
她理直气壮,语气里甚至还有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萧钰看着她,却想起另一个少女认真说起自己的婚姻时的神情来。
慧敏会因为自己的爱慕,跑到自己面前来这般不管不顾,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态度。
而那个少女想的却是如何能在成亲这件大事之后,维持自己有序的生活。
她应当是个感性的女子,可在男女之情上,似乎又显得过于理性。
见萧钰一直不说话,慧敏便软化了一些态度,她走近了她,在他面前蹲下来,“你不会是真的不想娶我吧我不相信,为什么”
萧钰回过神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视线又仍旧落回到自己手里的书上去了,“我不欲娶亲,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有这个时间,多去相看相看长公主给你安排的京城俊彦。”
慧敏郡主满脸的不可理喻,“我不信你这一辈子不娶亲,你……”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儿,回吧!”
他一如既往的冷淡,那张脸上好像永远都没有笑容,永远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她从第一次见着他开始,就为这样一个人着迷。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一样的。
他会在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将自己救下,整个大启这么多人,他对于所有的女孩子都不屑一顾,却还会与自己说几句话。
不过是性情冷一些罢了,那又有什么关系
这天底下的男子,还有哪一个如他一样优秀
谁也比不上他,这世上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这是慧敏藏到心里四年多的心事,正确地来说,也不算隐藏,该知道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她相信母亲只是因为萧钰的身份而不好提这个话题,实际上心里也是乐意的。
至于皇帝舅舅,那就更不要说了,他宠爱自己甚至比自己的女儿更甚,只要萧钰点头,这桩婚事就成了。
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儿,谁知今日竟然会在萧钰这里得到这样的答案。
慧敏还想说些什么,可萧钰的眉眼间已经染上了一层寒霜,这让她后面的话无以为继。
只得跺了跺脚先走了。
走到殿门外,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
难道钰哥哥不同意,是因为那件事
这让她陡然间有些心慌起来,立刻喊人,“回府!去把哥哥给我找来。”
慧敏郡主从小就深受裕丰帝的喜爱,出入宫门不受任何禁制,所有人对她的入宫都习以为常。
相对来说,谢云苍的入宫反倒更加受到关注,不光是谢家人在紧张着,外头也有不少双眼睛在牢牢地盯着他,等待着这一次入宫回来之后的结果。
可偏偏他这入宫出宫一趟,竟再没见有任何变化,不由让人心里犯起了嘀咕。
难道说,是在圣上那里受了训斥,所以才干脆接着缩在家里不出来
有这样怀疑的人不少,也就让许多人越发对谢家避之不及。
而谢颂华的各种谣言便越发传得厉害了。
就连谢颂华自己都觉得荒唐,她将自己整理的东西一一拿给谢云苍看。
“你是说……”谢云苍认真看完之后,脸色也凝重起来,“这谣言针对的是慎思馆”
谢颂华点了点头,“实际上,谢淑华的事儿,与慎思馆毫无半点关系,今年咱们慎思馆算上二哥,可是出了三个进士。”
谢云苍点了点头,“不错,除开你们几个女孩子,慎思馆一共才十个学生,十个里头出了三个进士,比例也着实太高了。”
“官场上最要紧的是人脉,还有一个便是后继力量,若是慎思馆一直这样开下去,哪怕咱们谢家的后辈不济,也总有一些优秀的学子在朝堂上稳住咱们家的有生力量。”
谢颂华说完才发现谢云苍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这让她有些疑惑,便低头看了看自己,“怎么了父亲。”
谢云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含了几分鼓励的味道似的,朝她点了点头,“没什么,接着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