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完全出乎江父的意外,不由疑惑,“怎么了你觉得这位……”
他一时之间不确定该怎么称呼江淑华,犹豫了半日,还是直接略过了。
江母却是抬头瞟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往隔壁院子里去了。
江父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却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挠了挠头便只好跟着过去。
那包白糖已经被她拿出来了,正在往坛子里加料。
虽然江父不理解为什么,可他也看得出来,江母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她娘,你到底怎么想的嘛!有事儿你说呀!别这样闷在心里。”
听到丈夫的话,江母手里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看向丈夫道:“往后她若是再找你,叫她别来了。”
“啊”江父再一次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心疼这孩子。”
“心疼”江母嗤笑了一声,只是笑容里到底含了几分苦涩,“她方才的那些话,一句一句,都在搬弄是非,都在诋毁窈娘。
窈娘是我自小养到大的孩子,她什么秉性我心里能不清楚咱们初来的时候,就在这京城里头听到了窈娘的闲言碎语,足可以证明,窈娘在谢家过得并不如何好。
她一个农村来的姑娘,忽然成了这大户人家的千金,你自己也说了,京城里的人看人都是一双势力眼,我女儿这样出现,如何能不被别人看扁”
她说着红了眼睛,“我只要想想,就觉得窈娘在谢家的日子难过,可她终究是一日一日过起来了。
相对来说,你看看谢家,谢家为什么不将那一位送回来这不也是跟咱们一样,养了这么多年有感情了么她在谢家生活了那么多年,好端端的,就算现在知道她不是亲生的了,难道她的那些父母兄弟就会瞧不起她了”
江父闹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只得再一次挠头,“这……我也不知道啊!”
“那谢家家大业大的,还有许多仆妇,或许真的有人闲言碎语,但方才她也说了,那位谢家的太太是很喜欢她的,有这么一位太太在,又有多少闲言碎语能伤得着她,怎么也不会比我窈娘听到的多吧”
想到谢颂华,江父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咱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若是咱们家和他们谢家一样,当初我也不愿意叫他们将窈娘带走。”
“这话都是虚的,”江母接着手里的动作,脸上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咱们就是这样的普通人,才有了现下的局面,还是我们姑娘自己争气,一日日地将日子过起来了。”
“窈娘的性子,是个人都会喜欢,”说到女儿,江父脸上满是骄傲,“从前在清水镇,除了那陈大娘,哪一个不喜欢我们窈娘小时候就好几家想要跟咱们把亲事定下来呢!”
江母见他那得意的样子,也不由笑了,只是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复又黯然下来,“虽然女儿什么都没有说,对于在谢家的事情也只是寥寥几句带过,但是她跟前那几个丫鬟我也跟她们聊过,每一次说起这一位,她们便把话题岔过去,那脸上的神情,分明是不想叫我知道。
若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又怎么会怕我知道且这必然是窈娘吩咐的,今日她跑过来,这一通哭诉,若不是咱们知道自己的女儿,也不是那等想要靠着女儿登天的人,听到这话会怎么样”
江父沉默地听着,好半晌才道:“可说到底,她也是咱们的亲骨肉,如今她在宫里,怕是日子当真不好过。”
“那也碍不着我们,”江母咬了咬牙,狠心道,“谢家都知道咱们俩来京城了,她却说是现在才有机会出来,那宫里出来确实不容易,可也没有难到这个程度吧
她今日既然能出来,从前怎么就出不来,那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来见咱们,这一次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儿。
所以我告诉你,既然当初谢家没有将她还给我们,那我们就没有那个女儿,窈娘瞒着谢家也要将我们安顿下来,王爷也将咱们俩当个人,那是咱们的福气,好歹养出了一个孩子,你若是敢去招惹那个,给窈娘带来麻烦,我饶不了你。”
江父闻言哭笑不得,“我这不也是头一回见到她么哪里就会去招惹她了窈娘也是我女儿,难道我还会让自己女儿吃亏至于那一个……”
江父又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上面,你一向比我玲珑得多,你说不见,那就不见吧!”
江母这才放下心来,指着那坛子道:“还在磨磨蹭蹭什么把这个给我搬进去啊!”
不过江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谢颂华。
江父不理解,“为什么”
“她们二人一看便知关系不怎么好,说给窈娘听也不过是徒惹她心烦,横竖咱们已经打定主意不再与她往来,就当今日这事儿没有发生过就是了。”
“哎!都听你的。”
看着自家丈夫忙忙碌碌的样子,江母终于露出会心的笑容。
她眼下心里只有一个感觉,老天当初将两个孩子调转,或许便是看在他们夫妻老实的份上,给他们的福报吧!
窈娘分明就是上天给他们送来的礼物。
谢颂华完全不知道宅子里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她还在等着江淑华主动找上门来。
然而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由惊讶于江淑华的忍耐力。
总不能是她笃定自己不会将相关的东西交给太子吧
这简直就是在搞笑,他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交情,有的还是仇怨,她可不是什么圣母。
不过谢颂华确实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利用这份东西。
既然是绝对的证据,那自然要用在最妥当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英国公夫人上了门。
是来送月饼的,看着谢颂华便满脸是笑。
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会要她亲自上门那过来必然是有些其他的事情。
果然闲话了几句之后,忽然道:“等年底的时候,我们家里摆酒,还请王爷王妃务必赏脸。”
谢颂华闻言不由惊讶,笑着问道:“可是府里有什么喜事儿”
“还能是什么!”英国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我家那匹没笼头的马,也该上嚼子了,这一晃荡,都给他晃荡到了这个年纪,满京城里看看,像他这个年纪的,好几个都已经当爹了,就他还跟个孩子似的,与我与家里置气。”
是叶容时
谢颂华蓦然便想起那一年在长公主府的阁楼里听到看到的那一幕。
长宁长公主仍旧在深宫里坐着,太后皇后都已经不在了,太子妃也忙着东宫后宫的事儿,似乎所有人都将这位公主给忘记了。
那叶容时呢
她收起思绪,笑着问道:“不知道说的是哪一家的姑娘夫人太过谦虚了,满京城里谁不知道小公爷一向很受小姑娘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