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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脉冲正想着，柳川枫一中佐已经打开了食盒，把一盘香喷喷、黄油油的盐焗鸡放在了桌上，随后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白瓷瓶、几盘小菜来。柳川殷勤地为清水摆好杯筷：“来，清水君，肚子一定咕咕叫了吧？这是张家口城里最好的同圆饭庄做的盐焗鸡、熏肉、口蘑，这瓶著名的汾酒可是上次我们去山西扫荡时从一家大户人家的地窖里寻着的……来，我给你满上。”说着，柳川为清水斟满了酒。

清水脉冲感激地冲着柳川摆了摆手：“柳川君，你不用这么客气了，我看我还是……还是去食堂吃饭吧……老是这么麻烦你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啊！”

柳川枫一闻听此言心中一凛，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惹恼了这位大佬，要是司令官怪罪下来自己可吃不了得兜着走。再仔细一看清水的表情，见他说得真诚，并不是有意出言讥讽，而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也已经熟知了清水的脾气，知道他为人坦率、不会拐弯抹角，便明白清水是在和自己客气，当下满脸赔笑道：

“清水君，我们司令官敬重你是个一等一的好战士，我柳川也佩服你是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这才尽心尽力的招待你，哼哼，要是一般的饭桶来访我们是正眼也不看的。”

这柳川到底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手，这马屁拍得一点都不着痕迹、又恰到好处。狙击手也是人、也有虚荣心、也喜欢听赞美之辞，这马屁直拍得清水脉冲心里美滋滋的：“柳川君过奖了，来，这一杯是我敬你的，谢谢你和司令官阁下连日来的热情款待。”说着，清水脉冲为柳川也满上了一杯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都有些醉了。只听那柳川枫一中佐说道：“清水君请先休息一会儿，下午两点我们一起去赤城镇泡温泉放松一下……再找两个花姑娘陪清水君好好乐和乐和……嘿嘿，支那的花姑娘可一点儿也不比我们日本的女孩子差，无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更好，特别是两只圆鼓鼓的以下屏蔽若干字那个大哟。”说着，柳川淫笑起来，而他口中“嘶嘶”的口水声更是令清水脉冲无比讨厌。

要是换作旁人或是从前清水脉冲早就一个耳光抽上去后拂袖而去了，但今天的清水脉冲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疾恶如仇的冲动少年了。虽然性格并没有多大改变，但经历了一次生与死的考验后清水成熟了许多，特别是与松岛莱莱子结为夫妻后他更是稳重了不少。所以清水按捺住了心头的愤怒与不屑淡淡地说道：“我就泡泡温泉吧，至于花姑娘什么的……就免了吧。”

柳川枫一到底是喝酒喝多了，以他这样的官场老手居然没有听出清水话里的不悦来，还在那里自作聪明的瞎猜：“哦……明白、明白，清水君是怕这事儿传到松岛司令官那里不好听……没关系嘛，这事儿没人会说出去的……放心吧！”

清水脉冲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柳川中佐这样说简直就是对他的污辱，他好不容易才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只拿两道冷冷的目光在柳川的脸上一扫。

柳川只觉得清水脉冲的眼中宛若吹出了两股北海道的寒风，一下子扫灭了他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人也机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气馁的叹道：“好吧……就泡泡澡吧……可惜了那些个支那的花姑娘……我特地在城里搜罗来的，连张家口维持会的会长都把自己的女儿给送来了……那可是细皮嫩肉的小美人呀，我自己都没舍得享用……”他喃喃地说着，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心里暗自骂道：“瞧你这假正经的样子，谁不喜欢女人？除非你是个太监！哼，算你傍上了松岛家的小姐就清高死了？我呸！你从前不就是个北海道打猎的小猎户嘛！”

清水脉冲既已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来柳川也就不能再厚着脸皮待下去。他转身拍了拍手，门外立刻奔进两个勤务兵来，三下两下就把桌上的残羹剩饭和杯盘碗筷收拾得一干二净。

等勤务兵收拾完毕出去，柳川枫一面带微笑冲着清水脉冲鞠了个躬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两点钟，我来接您去赤城温泉散散心。现在就请您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先告辞了。”他那满脸的笑容和彬彬有礼的表情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清水脉冲待他出屋后便上前带上了门，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冡大佐的手下怎么出了这么个淫棍？满脑子都是色情之事，真是丢帝国陆军的脸！”。

……

就在清水脉冲送走柳川枫一中佐后和衣躺在屋内的行军床上构思他将要写的那篇报告的时候，上海北四川路旁的“浪速”居酒屋里，老板娘广末良子正站在自家的柜台后面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望着门外的细雨发呆。

“他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广末良子悲恸地想着，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英俊潇洒的吉野先生的影子，“原本以为终于能够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可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不觉中她的眼角又湿了。

虽然已经认定那个吉野先生是不会再出现的了，可她仍然痴痴地凝望着门口，期盼着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这时，她店里的伙计，一个九州来的老实巴交的小老头悄悄地蹙了过来，他低声问道：“老板娘，你今天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广末良子猛地一惊：“不舒服？没……没有呀？”

“那我看你今天怎么有点漫不经心啊？”小老头不解地问：“喏，刚才那位客官要清酒，结果你却给了瓶烧酒。”

“是吗？”广末良子这才意识到今天自己貌似有点魂不守舍，心想：“反正那个没良心的也不会来了，我又何苦在这儿傻傻地等他？不如先回家养养精神，晚市的时候再来店里打理生意。”拿定了主意她便对小老头说道：“我好像是有点着凉了，要么这样，你在店里守着，我回去休息一会儿。”说罢，她套上外衣、拿过雨伞、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走出很远才掏出手绢拭去眼角的泪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