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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吧!”石心的声音里是刻意流露的冷。
“你这个人也太不讲卫生了吧?还当过医生呢!”杨蓉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石心有点汗,只能改口道:“要么……我自己来?”
没想到杨蓉的回答更是干脆:“不行,你伤成这个样子怎么自己来?”
石心倒是想用“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来摚塞杨蓉,但一想到这些话多半会被对方用“封建残余思想”之类的大帽子给打回来他便决定保持沉默。
只见杨蓉撩开了石心的被子,又轻手轻脚地把他的身子往下挪了挪,这样一来石心的双腿便垂到了炕沿外。
“她这是要干什么?”石心不由得诧异起来。
杨蓉可不管石心胡思乱想些什么,麻利的除去了石心的袜子,把他的双脚浸在了脸盆里开始为他洗脚。
石心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是想歪了。
他一边暗骂自己龌龊,一边感觉到脸上发烧。
脸盆里那暖暖的水温、杨蓉那柔软细滑的手指肌肤,更要命的是这种感觉正是在人体神经末梢最丰富的脚底。石心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脚底升起一直流到了心坎里,连带着心儿也飘飘荡荡起来,仿佛已经身在云端。浑然不觉自己正受伤躺在窑洞的火炕上。
他甚至有点渴望杨蓉就此给他一直洗脚洗下去,哪怕洗一辈子他也愿意。
在石心的记忆中穆玉露是从来不曾为他洗过脚的。
杨蓉倒是没料到石心的肚子里转着这些花花肠子,只认真的洗着。
炕洞里的火苗映得她的脸庞红彤彤的,一条条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她一边为用袖子擦去自己的汗水,一边用毛巾将石心的脚擦干,又套上了干净的袜子。
石心正以为今天就至此为止呢,只听杨蓉长出了一口气道:“好啦,再给你擦好下半身就行啦!”
……
霍桑还是那副沉默矜持的老样子,即使是这么晚了,也不显出一丝疲倦。
他的黑色竖条西装烫得挺挺括括、胸袋里插着的手帕也叠得规规矩矩、白色衬衫的领子上看不到半点灰尘、藏青色的斜纹领带也打得饱满笔挺。
霍桑给吉野的感觉不像是一个精干的反间谍人员而像是一位精明的商人,他仿佛不是来谈工作的而是前来出席一场高朋满座的宴会。
“这就是号称李士群的警政部里最能干的侦探的霍桑?”吉野仔细打量着霍桑,只不过越是打量越是觉得霍桑的形象与侦探对不上号。
“我想,你一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喽?”吉野少佐对他的中国同行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毫不客气的说话,即便是李士群这类位高权重的人物他也丝毫不买账。在他的心目中,汪伪政府里的那帮子特务办事效率低、业务能力差、人员素质参差不齐、特工的来源也是鱼龙混杂,实在不是一支值得敬畏的力量——上一次在加布里埃尔医院就是他和李士群针锋相对的争吵、毫不相让的把佘曼诗这个品位极高的“金矿”的控制权抢到了梅机关的手中。所以,他一开口就把自己放在了主导者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同霍桑谈了起来。
霍桑敏感的觉察到了这种无形的压力,他在心底里冷冷地笑了:“小鬼子,想在气势上先压倒我?哼哼!”
“应该是吧!”霍桑不卑不亢地开口了,“有两个七十六号的人很可疑。”霍桑延续着他一贯的惜字如金的风格,吉野不问他便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两个嫌疑对象?”吉野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运转起来,“嗯,作为李士群的下属他当然不会把自己的顶头上司算在嫌疑对象里面……哼、哼,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这个霍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只是他不敢怀疑自己的上司,也和那些支那特务一样,是个聪明一点的马屁虫罢了。”想到这里吉野少佐不由对霍桑愈发的蔑视起来,而他的语气变得更加放肆了:“说来听听。”
霍桑当然能感受到吉野口气里的冰凉,他懂得对方在想些什么,但他不打算挑破这层窗户纸——没那个必要,他只平静地说出了那两个可疑的特务的名字,总共才四个字,然后又沉默了。
“果然如此!”吉野暗想,他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瞧,支那人都是一路货色!”
于是,他很不礼貌的用一种近乎诘问的语气说道:“你为什么不怀疑李士群呢?我看他的嫌疑也很大!”
吉野原本以为霍桑会大惊失色或是换上一脸媚笑的为李士群辩解,他已经准备好了听到那些献媚的话语。哪知道霍桑的回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不可能!”霍桑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没那个时间!”
“他没那个时间?”吉野少佐满腹狐疑的年了霍桑一眼,他承认,这种说法很新奇。
只见霍桑胸有成竹的答道:“是的,他没有时间,也没有那个必要。的确,以他的级别可以接触到所有这些情报,但是,如果他是敌人的鼹鼠的话,我们截获的理应是更加重要的、具有战略意义的情报,而不是这种层次的、连打字员也能搞到的情报——冒着风险传递这种情报对他而言犯不着!这是其一。”
吉野少佐闻言蓦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对方说出了自己想说却没有想到的话。
只听霍桑继续说道:“当然,我也曾对他的日程安排记录进行了核对,在这些情报产生的时候他不是在苏州出差就是在南京办公,没有一次是在上海——在这些情报产生的地方。所以,他没有时间去偷这些情报,这是其二。”
吉野少佐听了霍桑的侃侃而谈心中好不佩服:“真是个思路清晰、业务精通的支那反间谍专家,更难得的是他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敢怀疑,还能在调查时保持清醒的头脑而不乱了方寸并得出正确的结论。李士群手下能有这样的人才是他的福气啊,比之七十六号的那帮子流氓、叛徒之流要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