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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田美子和婉澜很快就一见如故了,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说着外国的化妆品和时兴妆容,但陈暨知道这不过是表象,因为正田美子擅长和任何一个能成为她商行常客的男人或‘女’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聊得相见恨晚,她看出婉澜对西方世界的向往,于是就大谈欧洲,简直要把那里塑造‘成’人间天堂,就连乔治都被她夸张的描述逗笑,还碍于‘女’士的面子不好揭穿。,nbsp;。
婉澜对正田美子能经营商铺很感兴趣,连着提出与此有关的问题,于是正田美子很骄傲的告诉她,她不仅在中国拥有商铺,还在日本和新加坡拥有商铺,除却在日本的一间店面是父亲所赠与的之外,剩下所有的商铺都是她白手起家而成,这不仅在日本,就连世界都少有‘女’人可以做到。
婉澜非常羡慕她所做下的成绩,于是向她求问秘诀。
正田美子眉飞‘色’舞道:“其实简单的很,将你自己看做人就好了。”
婉澜惊讶道:“我并没有将自己看做是怪物呀。”
正田美子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你是将自己看做‘女’人了,我说的却是将自己看做人。”
婉澜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又去追问,而正田美子却不肯再解释了,只道:“这虽然简单的很,却也困难的很,尤其是对于你我这种‘女’人来说,简直困难如登天,毕竟日本曾经与中国一样。不过自从明治维新,日本人就全盘西化了,不得不说,西方人有些思想是很正确的,澜小姐,你要相信,我们是对的。”
婉澜一头雾水地点头,附和道:“不错,我们是对的。”
陈暨一直在一边听她们谈话,此刻看到她们的话题告一段落,立刻‘插’口:“抱歉,正田,可以占用你几分钟的时间,让我和澜跳支舞吗?”
正田美子做恍然大悟状点头:“差点忘记了这是你的未婚妻,应该是我占用了你们的时间才对。
”
婉澜听见“未婚妻”三字,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曝光,脸上立刻浮起红云,尴尬的连陈暨的脸都不敢直视,只想赶紧从他身边逃出去,就连他绅士地将手停在她跟前,邀请她共舞的时候,都结结巴巴地以“男‘女’大防”做借口推拒。
陈暨脸上又挂上了诚恳的笑容,赞扬婉澜说的一点也不错,然后将手收回去自己站到了一边。这正是婉澜所害怕的,在他跟前,那些‘女’子的娇羞、‘欲’迎还拒统统都不顶用,他仿佛从来不明白她的含蓄客套,总是在她表示拒绝后的第一时间就退回原处,然后再不发一言。
婉澜很快就为她不识时务的客套付出了代价,在这个几乎聚集了所有在华绅士的场合里,谁能看到如她一般貌美的‘女’士独自站在舞池外呢?只有一瞬的功夫,一个洋人的手便停在了她跟前,手的主人带着优雅的微笑,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但意思不外乎是称赞她的美丽,请她赏脸与他跳上一支舞。
婉澜立刻就害怕了,不是犹豫,而是真真切切的恐惧,并且开始后悔她当初因为好奇而答应与乔治共赴这场舞会。正经人家的小姐哪里能和一个陌生男人搂抱在一起跳舞呢?瞧瞧舞池里的那些男男‘女’‘女’们,甚至还要让男人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是只有娼妓和小妾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偷着觑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陈暨,却见他依然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站在一边,并没有出面解围的意思,于是恐惧之余,又起了几分恼怒,为自己居然要嫁给这样的人而悲哀。那位外国绅士的手还停在她跟前,见她迟迟不动,他的语气便又诚恳了几分,说了好长一段话。
婉澜定了定神,‘唇’边扬起微笑,用中文道:“真是抱歉的很,我听不懂您的话。”
那洋人似乎也是听不懂中文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遗憾神‘色’,陈暨在这时忽然开口,用的居然是与那洋人相同的语言,说了句什么,那洋人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而又变成了羡慕。
两人客客气气的‘交’谈数句后,那位先生便转身离开,婉澜对他们的对话感到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去问陈暨,她还生着他的气呢!而陈暨却自己凑了过来,对她说:“如果你还站在这里,那些绅士们会接二连三地过来邀请你跳舞的。
”
婉澜白了他一眼,道:“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及时告辞了。”
她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可陈暨丝毫不恼,反而加深了笑意:“也可以,但我觉得,上上策应该是你现在和我去舞池里跳舞。”
婉澜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反驳他,可在张嘴的一刹那又想起陈暨素日的习‘性’来,只好忍住,将手放到他手里,与他一起滑进舞池。
这种‘交’谊舞,还是当初安妮教给她的,但因为安妮的舞技并不是很好,婉澜就学的更加不好,再加上她头一次与一个男人如此亲近,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更加不能集中注意力,脚下连连错步,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陈暨在她头顶笑着开口:“有斯宾塞先生做老师,我以为你的‘交’谊舞会跳的很好。”
婉澜一直低着头,小心注意自己的脚不踩到他脚上,听见这话,立刻皱眉:“我怎么可以跟他跳这种舞。”
陈暨笑了起来,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婉澜脸上又开始泛红了,她强迫自己镇静,就像个端庄典雅的夫人或是小姐一样回答他:“正经人家的‘女’孩子绝不能和男人有这么亲密的接触。”
“那你愿意与我跳舞,是因为你我订了婚?”陈暨说着,将手从婉澜腰上拿开,将她送出去转了个圈,又拉回来,微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笑道:“我运气很好,姨妹。”
婉澜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知是因为他突然而然的亲密动作,还是因为他调侃的话语,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又被陈暨拽了回来,两人贴的更近,她听见他的低语扫过耳畔:“你在用面对父母长辈的态度面对我,是不是?一口一个正经人家,是想在未来丈夫面前塑立起一个应当被尊敬的正房太太形象吗?”
婉澜的心思被他一语道破,抿着嘴不说话了,陈暨等了一会,又道:“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情,结‘交’你喜欢的朋友,这没什么,毕竟你要嫁给一个商人做太太,万一我经商失败,没准需要你当街卖酒,补贴家用。
”
婉澜笑了起来,她先前隐隐觉得陈暨与她见过的官家子弟很不相同,如今算是彻底坐实了这种猜测,她崩起来的身子逐渐放松,也不只顾着低头看脚:“如果我方才答应那位来邀请我跳舞的先生,你会不高兴吗?”
陈暨道:“当然,你可是我的未婚妻,我还没有与你跳舞,他怎么能抢这个第一,”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你可以答应他的邀请,这是你的自由,不必受我的情绪所干扰。”
婉澜立刻道:“就像你有自由,邀请别的‘女’人跳舞一样?”
陈暨笑了起来:“对,我也有这个自由。”
婉澜道:“我若是个正经贤惠的妻子,就该赞同你这样的自由,不过你方才才说了,我可以去做我喜欢做的事情,我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不许你有这样的自由。”
“你说的很对,阿澜,”陈暨带着她转了个弯,道:“不过你也得明白一件事,我有自愿放弃自由的自由,所以不必你要求我,我自己心甘情愿的放弃,以后我只与你跳舞,我向你保证。”
婉澜呸了一声,道:“你若是做得到的事情,就不必保证,自去做,若是做不到的事情,更不必保证,徒惹人伤悲。”
“你说的很对,”陈暨笑着连连点头,又贴在她耳边道:“我现在感觉,好像上辈子就与你认识过一样。”
婉澜现在由衷地觉得快活,并且发自内心地感谢谢道中夫‘妇’做主为她定的这‘门’婚事,虽然她相信,就算他们事先没有订过婚,也还是能在人海茫茫中遇到彼此,但一个作风正派的贵族小姐自己去挑选自己的婚事,说出来总是有些不好听,而父母之命又两情相悦的结合,却可以传做一段佳话了。她这样想着,抿着嘴‘唇’微笑,又去问陈暨,“是乔治将我的身份告诉你的吗?”
“用不着他告诉,我自己看得出来,”陈暨心情也很好,微微低下头来跟她说话:“第一次见你我就发现了,你不会说儿化音,而且宁隐对你的态度很是尊敬,不过更重要的是,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应当是我的妻子。”
“那你还与我装模作样,还叫我姨妹,”婉澜嗔怪了一句,又问:“那宛新与你见面的那次,你相信她就是我了吗?”
“你乐意与我玩这游戏,我自然要配合你,”陈暨笑容更深:“我与新小姐见面之前,百里告诉我说他见到了与我订婚的谢家小姐,和旧式‘女’人很不一样,能让我大吃一惊,所有我去的路上,心里设想了一千种你的样子,走的时候,心里想了一万种可以将百里揍一顿解气的方法。”
婉澜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听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怎么样都停不下来,陈暨被她感染,也跟着笑起来。于是这两个人舞也不跳了,就在舞池里看着对方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无法抑制,连带着整个舞池的人都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但慢慢又被他们欢乐的气氛所感染,一同大笑,陈暨身边的一个美国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满面笑容问他在笑什么,陈暨就将婉澜只给他看,高声道:“瞧,先生,瞧这位美丽‘女’士,她是我的未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