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贤听懂了她想问什么,还没张嘴,自己先红了半张脸:“是……是很崇敬他……”
婉澜又问:“你不愿意说亲,不愿意去京城,都是因为他?”
婉贤头低的更狠,半晌没动静。
婉澜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扭捏什么,咱们姐妹里私下说话你还害羞?”
婉贤细声细气道:“从没有人问过我这些,我……我当然要害羞了……”
婉澜笑了笑:“你今年都十六了,都怨咱们家女孩子说亲晚,不然你这会恐怕孩子都怀上了。”
婉贤抱怨道:“大姐姐嫁了人,嘴上都没看门的了,什么话都说。”
婉澜斥道:“别想转移话题,究竟是还是不是?”
婉贤脸又红了:“那你……不都看出来了么……”
婉澜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你还当真是……我还以为是我多想了,毕竟你们年龄差着这么多……阿贤,徐先生今年都快四十了!”
“四十又怎么了,”婉贤不以为意道:“他不还没娶妻呢么。”
婉澜好一阵子没说出话来,陈暨赶这个当口回了房,瞧见相顾无言的两个人,被唬地怔了一下:“怎么了?”
婉贤将这个秘密说出来,心里仿佛一下子松快了似的,对着陈暨嘻嘻而笑,还装模作样地行了个万福:“没什么,姐夫回来了,我就不吵你们啦,姐姐晚安!”
她像个小鹿一样蹦跳着出去了,还不忘帮他们关上门,陈暨呵了一下手凑到暖盆边,笑着摇头:“大姑娘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玉集,”婉澜将脸转过去看他,表情复杂,语气游移:“如果你有个女儿,等着女儿将来长大,瞧上一个比他大三十岁男人,你当如何?”
陈暨倒抽一口凉气:“阿贤?”
婉澜点了下头。
陈暨继续震惊着:“她瞧上了谁?”语毕不等婉澜回答,便自顾自接道:“徐存之?”
婉澜苦笑一声,又点了下头。
“你们家的姑娘也当真是厉害,”陈暨笑道:“二小姐看上洋爵士,三小姐心慕革命党,顺顺利利门当户对嫁人的反倒是你——你可真好命。”
婉澜笑眯眯道:“那是自然,我面相就带着福气呢。”
陈暨笑起来,用暖热的手来摸她的脸,又低下头去亲吻了一番:“不用担心,我看徐存之对阿贤倒是光风霁月,磊落的很,他心里应是没什么想法的,况且他说没有妻妾就真没有了?兴许只是不愿据实相告罢了。”
婉澜只顾着着急,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被他劝了两句又高兴起来,起身过去替他宽去外袍:“你那个商会的事情,怀安要参加吗?”
“他上心得很,”陈暨站的离她远了一点:“我身上寒气还没散尽,当心过给你。怀安过些日子要去一趟上海,打算趁这个机会将西药房开起来,我想引荐他入商会,以后场上行事更方便些,我也能跟着受益。”
他说口中的商会正是去年在上海成立的,由商界爱国人士牵头成立,陈暨算是最早被邀请的一批成员,名叫中华国货维持会,还有个十六字口号:提倡国货,发展实业,改进工艺,推广贸易。
这次抵制洋货的活动依然是由这个维持会牵头,联合上海的其余各个大小商会一同发起,地址选在了新开业的一家华粹国货公司,与谢家纱厂也有生意往来。
陈暨将这件事告诉他没两天,南京政府便颁布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赋予国民自由经营资本企业的自由。前清留下的官办实业或官商合办的实业单位借此机会脱去了官的帽子,彻彻底底专程私营了,张謇正是其中之一。
谢怀安打消了扩大生产的心思,将准备的资金一部分投在了西药房上,另一部分用来购买黄金,有风声说民国政府要发行新纸币,但形势动荡至此,纸币总不如真金白银更让人放心。
陈暨不能在镇江逗留太久,他手上似乎还有一桩挺着急的事情要处理,只住了两个晚上便要回上海,谢怀安与他同行。两个有夫之妇在府门前各自送别各自的丈夫,陈暨叮嘱了婉澜几句,忽然看了一眼谢怀安夫妇,对婉澜低声道:“我看你不妨教教弟妹生意场上的事情,太太外交也是很管用的。”
婉澜是经常陪陈暨应酬的,因为不带女眷的酒场总是会被安排在秦楼楚馆里,婉澜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多少有些瞧那些女人不起,不愿让陈暨去那种地方逢场作戏。这么一来二去,倒是认识了上海商界不少人的太太,偶尔也能帮陈暨一点小忙。
太太之间的交往又不同于妯娌了,若在分细一点,官太太和商太太之间还有区别,两者虽说都爱谈些烟花脂粉,但官太太之间的交情更偏向于通过这位太太去认识她丈夫,好为自己的丈夫谋一个帮手;而商家太太则是攀比成性,偶尔还要聚在一起骂骂家中艳妾,再讨两个生儿子的秘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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