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昌从来没有理会过这些,也没有理会的机会,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本家要按季给分支供应杂物,不由跟吴心绎一样大吃一惊:“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吴心绎撇了撇嘴:“那你吃的用的穿的都是谁给你操心的?”
谢怀昌道:“我娘还没去世的时候有我娘,我娘去世之后我还有个乳母,后来再长大一点,就有身边的小厮操心了。”
吴心绎在他肩上拍了拍:“以后就有我为你操心了。”
谢怀昌却道:“你操心什么?等几天我就去北京了,轮不上你操心。”
吴心绎笑眯眯地看着他,张口道:“操心你的婚事。”
谢怀昌半晌没说出话来,他对成婚这件事并没有多抗拒,自己孤身在外,若是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操持家务也是美事一桩,当即便向吴心绎拱手作揖:“那就劳烦大嫂,千万替我寻一个贤惠媳妇。”
他两人在婉澜绣楼前说说笑笑,稍不注意便得意忘形——毕竟早先便熟识。但立夏从屋里出来,礼貌而客气地打断了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她表情恭敬,却让人觉得有些发冷,斟酌着词句道:“二少爷,大小姐还在等少奶奶呢。”
谢怀昌和立夏相处久了,知道这个丫头身上学了点婉澜脾气里的傲气,尤其是在斥责比她更低级的丫头时,但她今日将这个态度用在吴心绎身上,就让谢怀昌有些不悦。
“怎么,我和大少奶奶说两句话都不成了?”
立夏向他屈膝,一眼都没看吴心绎:“二少爷说笑了,只是大小姐正和少奶奶看账簿呢,不好耽搁。”
吴心绎觉察出谢怀昌有些动怒,急忙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对立夏笑道:“晓得了,这就回去。”
谢怀昌伸手在吴心绎跟前挡了一下,盯住立夏道:“大姐叫你来的?”
立夏愈发摆出一副不卑不亢的神态来:“是,大小姐叫我来催一催。”
前后的话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总能教人觉察出她语言和态度里掺杂着些许轻慢之意,这让谢怀昌想起自己的亲娘,当年她还活着的时候,去长房请安,也曾被秦夫人身边的丫头这样对待过。
姿态礼仪都无懈可击,就是能觉出那人心里其实是看你不起的。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带着一股怒气,抬脚便往绣楼里走,将立夏骇了一跳,忍不住唤了句:“二少爷!”
吴心绎怕他带着情绪,再与婉澜吵起来,也赶紧追进去,在楼梯前拽住了谢怀昌:“你干嘛去!”
谢怀昌道:“上楼看看大姐,怎么,连这也不行了?”
吴心绎急道:“大姐惹你什么了,你要这么怒气冲冲地去看她?”
谢怀昌上下打量她:“你紧张什么?”
吴心绎缓了口气:“我没觉得有什么。”
谢怀昌哼笑了一声:“你以为只一味忍让就能天下太平了?”
吴心绎却道:“那你这样莽撞地冲上去又能换来什么?她待你好不好,她是你亲姐姐。”
谢怀昌表情松动起来,扭头看了侍立一旁的立夏,这丫头已经不复方才的神定气闲,吓得嘴唇都有点发白了,她知道这件事闹到婉澜跟前的后果,吴心绎和谢怀昌到底是主子。
吴心绎放软了语气,又道:“你若想上去跟她说两句话,顺顺气在去,横竖你快要走了,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谢怀昌一言不发地转身,拾级而上,吴心绎跟在他后头,看了立夏一眼,也没说什么。
婉澜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坐着吹风,见他上来,唇角先含上笑意,调侃道:“我就说有什么事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莫非是玉集在上海寻了个摩云洞?”
谢怀昌的神情还有些僵硬,但好在没表现出失礼的地方,还顺着她的话开玩笑:“他敢,我非带兵将洞轰平了,活埋那玉面狐狸。”
婉澜伸手指了指房里的一个绣墩,又将手边的一盏汤碗端给他:“我还没有动过,你正好尝一碗,才给蓁蓁喝了,还说晚膳也上一盅,叫大家都尝尝。”
谢怀昌伸手接过来,那勺子搅了两下:“有件事得跟大姐说一声,我要回北京了,去吴旅长麾下当兵,才打的电话,过两日就走,刚才就是和大嫂说这件事去了。”
婉澜诧异道:“怎么又回北京了?不是要去军官学堂吗?”
“那边不顶事了,得去北京,”谢怀昌道:“请大姐照顾好大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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