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安扭头看他:“今日袁大总统身边的那位梁启超先生,你知道他吗?”
“知道,而且见过,”谢怀昌道,“听说是狂生康有为的高徒。”
谢怀安点了下头,旋即又问:“他自号饮冰室主人,这个号的来历,你应当也听说过吧。”
谢怀昌自然是张口即答:“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谢怀安又点了下头:“他和这个汪兆铭比,何如?”
谢怀昌张了张嘴:“这倒把我问住了。依我看,这两人是殊途同归。”
谢怀安立刻再问:“既然是同归,又为何殊途?”
谢怀昌皱眉:“他们只是政治见解不同,但拯救中华万民于水火的心是一样的,能同归,我认为殊途不殊途倒不那么重要。”
“你错了,归是不重要的,途才是重要的。”谢怀安又回到蒲团上坐下,“因为殊途,所以他们有一人在到不了终点的时候,就会死在另一人抢下,因为他们二人之间殊途殊的不是途,而是政治立场,政治上较量不会容忍失败的一方活下来。”
谢怀昌沉默了好久:“你跟我说这番话的意思是?”
“别因为少年意气就决定投效哪一方,嘴上说的都是虚的,要看实际行动。”谢怀安淡淡道,“考虑问题周全些,你不只是一颗少年头,你哥你姐都还没有活够。”
谢怀昌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放心,你和我的少年头都很安全。”
“最后一件事,”谢怀安道,“成个家吧。”
谢怀昌点了下头:“澜姐已经帮忙去操办了,她找到好人选我就成家。”
婉澜从没有跟他提过这件事,兴许是随口一说,放心上却并没有当做要务来办,她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留洋或者赶紧生个孩子,要么眼不见心不烦,要么用一个孩子来堵陈夫人的嘴。
她跟姐妹妯娌一起聊天消闲,撑着头叹气:“我就知道阿恬是靠不住的。”
阿恬瞪着眼睛看她:“你和姐夫都和好了,还做什么要出洋?”
婉澜道:“他跟我和好,不过是看我年轻貌美,顾念往日情分。”
“夫妻之间不就是一个往日情分吗?”婉恬道,“我看玉集大哥待你已经够有情分的了,都没有帮着他母亲为难你。”
婉澜道:“幸亏是这样,不然那个妾还非纳不可。”
“澜姐这是没有纳妾,所以才敢这么说。”吴心绎笑道,“若真有个如花美眷进门了,你哪还能这般优哉游哉。”
“倘若真有个妾进门了,那我就出洋了,眼不见心不烦。”婉澜道,“男人有了纳妾的心思,你就算是千般阻挠也是无用,因他心已经不在你这里了,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白搭。痛快给他纳了,尚还能搏个贤德名声,往后不被他宠爱,也能得他尊敬;可要是推三阻四,他就算不让那女人进门,待你也没什么好脸色,更何况天大地大,置办一套房产在外头金屋藏娇,你岂能管得了?”
吴心绎怀着身孕,娇贵得很,屋子里一连点了三个火盆,婉澜受不住热气,拿了一柄扇子徐徐扇着,又道:“我想出洋,不是因为要同他置气,反而是因想同他天长地久,才不得不作此打算。他是人中龙凤少年英才,我想长久吸引他,难道只靠这一张脸就能办到?”
婉恬和吴心绎两个嫁了人的双双怔半晌:“阿姐这话新鲜,倒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叫你这么一说,我跟蓁蓁都得出洋深造了。”
“各人有各人的过法,你们丈夫喜欢什么样的,你们比我清楚的多,何必一味仿着我呢?”婉澜笑了笑,“又要给他生儿育女,又要帮他打理内苑,还要想着法的吸引他……当个女人可真累,要有下辈子,一定得吸取教训,投一个富贵男人胎。”
婉贤在一边凑热闹听着,此刻嘻嘻笑道:“我见过为长见识出洋的,见过为师夷长技出洋的,见过为报国出洋了,阿姐这出洋理由还真是头一遭听说,你难道就不怕在你出洋这一两年里,玉集大哥自己纳了个妾么?”
婉澜拖着长腔叹道:“怕呀……所以才迟迟未决。”
婉贤道:“我看阿姐是深陷情网,才如此瞻前顾后,玉集大哥若爱你的性情,那你留不留洋都是一样的,他若只爱你留洋,那比你更早留洋,或学得比你更好的岂不是轻轻松松就将你比下去了?况且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他到底爱你什么?只不过是自己臆测罢了。”
婉澜婚后心境渐老,看婉贤更是一团孩子气,因此懒得同她多费口舌,当下便笑她:“你才多大,就懂这些风月了?”
婉贤不知想到什么,还没张嘴,先红了半张脸:“我是没有阿姐大,可有些道理也不是年龄大了才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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