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看上去无知无觉,似乎麻木心死,任由沸水煮身,连点表情都没有。
如此邪恶狗屁的画,我不烧它还留着什么!
火苗子顺着宣纸边缘就燃了起来,一下窜老高。彭大哥开始还没察觉,变故突然而至,他愣住了,下意识把画扔在地上,跺脚踩火。
宣纸在地上慢慢烧成黑色的灰烬,一股阴风吹来,顿时消散,飞进黑暗不见。彭大哥举着烛台站起身,脸上表情十分骇然,就像是活见了鬼。
随着动作,他手中的烛台火光闪烁,影子在墙上拉得极长,十分吓人。
我也站起来,灭了打火机,和他近在咫尺。我们面对面站着,他根本看不见我。他往左照照,我跟着往左。他往右照照,我跟着向右。大殿内寂静无声,落根针都能听见,李大民看得屏气凝神,眼睛都忘了眨了。
也不知怎么想的,我忽然低声喊了一声:“彭亮!”
彭大哥一颤,恐惧地四下照了照,身体抖个不停。
我又叫了一声:“彭亮!”
彭大哥倒退两步,迟疑片刻,轻轻问:“马丹龙,是你吗?”
他这句话把我问懵了,紧张到手心出汗。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是马丹龙,你在干什么?”
彭大哥似乎听不见我说话,举着烛台,对空气说:“马丹龙,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是你,不要坏我的事。”
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顺着说:“彭亮……”
话音未落,彭大哥怪叫一声,手里烛台打翻,火苗子四溅,那些宣纸沾火就着,迅速燃成一片火海。
彭大哥如一道黑影,朝着后殿狂奔,瞬间就钻进黑暗。不用看我就知道,他从脚门穿出去,下井回去了。
上次也和现在一样,我叫了他三声名字,当喊完第三声时,他像火烧了屁股,眨眼之间跑得无影无踪。
我一时犹豫,要不要追过去。忽然头疼得厉害,眼前火海成一片幻影。我朦朦胧胧听到李大民似乎嘱咐我,不要把他修炼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只感觉体内似乎还有一个“我”,要从身体里挣扎出去,晕晕乎乎像是要飞起来。勉强走了几步,一下跪在地上,最后的意识里抱住了李大民的头……
睁眼时,我先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再一抬头,看到铜锁和李扬张大了嘴巴。他们不是看我,而是在看对面的李大民。
李大民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颤抖,像得了羊角风一样。
我想站起,只觉得头晕目眩,马丹龙一把扶住我:“不要乱动!你刚刚魂魄归体,十分虚弱,好好休息。”
李扬抱住李大民,焦急地说:“马大师,我弟弟怎么样了?”
马丹龙走过去,以手抚其顶,表情凝重:“魂魄不全,虽侥幸不死,但也是个废人了。”
“啊?这可怎么办?”李扬急着问。
马丹龙摇摇头:“天意如此,认了吧,能捡回一条命就不错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符箓,贴在李大民脑袋上,低喝一声:“五雷凝魂。”
说来也神,李大民马上睁开了眼,白沫子也不吐了,软绵绵躺在李扬的怀里。
“大民!”李扬激动地快哭了。
李大民看看他,又看看我,也不知怎么,我觉得他的眼神很阴森。
铜锁走过去拍着李大民的脑袋说:“你小子真他妈牛逼,听说去凡人修仙了?修咋样?成没成金刚不坏之身?”
他可劲揉着李大民的头发,李大民身体动不了,干瞪眼没咒念。李扬先发现不对劲,他抬抬李大民的胳膊,软绵绵停在空中,一松手胳膊又落在地上。
铜锁也不胡闹了,脸色不好看:“李大民,你,你……”
李大民声音颤抖,语气里是无尽悲恸:“马,马师傅,我怎么全身都没了知觉?”
马丹龙咬了咬嘴唇,犹豫一下,说道:“你魂魄不全,恐怕……恐怕以后就会这样了?”
“什么?”李大民脸一下白了:“师傅,救救我!我不想做个瘫子!救救我,呜呜~”
李扬也焦急地说:“马大师,你救救我弟弟,他还不到三十岁啊!以后成了废人,这可怎么办?他们家还指望他继承香火呢。”
马丹龙也无奈,想了想说:“李大民,你把在画里的遭遇和我说说,或许会想出办法。”
李大民颤着声音道:“我……我进了画里,被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囚禁起来。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浑浑噩噩,整天好像睡不醒一样……”
我在黑暗中抱着肩膀,冷冷看着李大民,这小子装的可真他妈像!不知想搞什么。我记得从画里出来前,李大民嘱托不让我把他修炼的事说出去。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至少可以和马丹龙说吧,人家可是高人,或许能想出什么办法,总比在炕上躺一辈子强吧。
李大民的眼睛落在我身上,他用眼神时不时提醒我,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