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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体积庞大的黑色林肯防弹越野车,在四辆同样黑色涂装的别克轿车护送下,连夜穿过熙攘的市区,开上了跨海大桥。
这支清一色线条硬朗的美系车队步调统一、配合默契,整个队伍的车距如尺子量过般,单看外表就散发着一种刚劲有力的气息。明亮的路灯在玄色的烤漆车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金色线条,把它们的气质由凶悍变成了冷酷,令人不敢靠近。
车队的目标是距离中心岛边缘四十多公里外的太平港,这个全市最早开发的港口在北渡等新兴小弟的压迫下已经日薄西山,除了接待些载有运往外地货物的小型货轮外,就没有太多的营生了。然而讽刺的是,名唤“太平”的港口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注定不会太平。
经过近一小时的奔驰,车队的领头车已经可以看见太平港明亮的灯塔。里面的人员通过对讲机与后方车辆联系通气后,整体加快了行进速度,准备一鼓作气开进港区。不料拐入港区外围的小路之后,车上经验丰富的老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有双向四车道的水泥路两边是高度一米半左右的灌木绿化带,本应照明用的路灯此时却全数熄灭了,车队只能靠着自身的大灯才能看清路面情况。绿化带后头是狭窄的非机动车道和人行道,零零星星停着几部轿车,气氛显得十分寂静诡异。
“卢大哥,今天有点奇怪,这里平时应该都会开路灯的,不会像现在一样乌漆嘛黑。”领头车的副驾上,一个中年人拿着对讲机,一边汇报一边四处张望,“而且港口旁边那些小厂区也没了声音,实在太安静了……”
突然车辆一个急刹,连带着后头数辆车一起发出了尖锐的刹车声。说话的中年人身体往前重重一顿,手里的对讲机险些飞了出去。
“你怎么开的车?!刹那么急……”训斥刚开了个头,中年人就把剩下的话都咽回了肚子,因为前方的路中间无中生有地横着一辆巨大的集装箱半挂车,把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集装箱在车灯的照耀下反射出阴森的金属光泽,就像一堵不可逾越的城墙。
“怎么回事,干嘛突然停下来?前面有什么东西?”对讲机里的声音有些急躁,显然对前车的急刹感到十分不满。
“卢大哥……我们前面堵了一辆半挂车,这条路过不去了。”中年人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咬咬牙说,“我觉得这个大家伙是被人故意放在路中间的,就是要堵我们!”
对讲机里的声音沉默数秒,突然提高了好几度,好像预感到即将发生可怕的事情:“赶紧掉头走!这是个陷……”
突然对讲机好像遭到了强烈的干扰,里面的声音被拦腰截断,变成了沙哑的杂音。中年人手里一颤,气急败坏地向身边的司机吼着掉头撤退的命令,但是排成一溜的车队要掉头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领头的别克刚转过车头,前排的人就感到数道强光射来,瞬间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发动机运转声和刹车的噪音。
待到他们好不容易适应了车大灯的照射,才看清车队后方已经被十几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轿车堵死,细看之下竟然就是刚才一路上停在路边的家伙!轿车群训练有素地排成了有效的路障,几十号人麻利地从车后箱取出一排排扎胎钉布置下去,十几秒内就在这条小路上设下了不可逾越的天堑。
后路已断,黑色车队前方也无出口,哪怕是里面最坚固的林肯越野车,也不可能撼动集装箱半挂车这样动辄数十吨重的钢铁巨兽。黑色车队在轿车群和半挂车前后夹击之下,俨然已经被瓮中捉鳖了!
二话不说,黑色车队的几辆轿车上已经跳下了十几个清一色黑西装的人,熟练地掏出了腰上的手枪,借着车身的掩护开始对路障进行猛烈攻击。这边堵路的人似乎早有预料,立刻躲到了车辆背后,也掏出手枪进行还击。场中很快响起了让人心惊肉跳的枪声,短短几十米的小路瞬间变成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漆黑的夜幕中不停地传来玻璃碎裂声和金属撞击声,仅有的车灯照明越打越少,相反枪口的火光则越来越烈,甚至跳弹产生的爆闪都隐约可见。不时有人中枪后发出绝望的惨叫,然后就是身体重重倒地的撞击闷响,有的车灯甚至已经被淋上了一层鲜血,把白光变成了狰狞的猩红。
堵路一方虽然人多势众,但车队这一边的人明显更有战术素养。他们在猝然被袭的情况下依然借助掩体组成了有效的防守队形,十几把手枪交织出的立体火力网,几乎打得对面抬不起头。但是久战之下,人数的劣势已经显现出来,每有一个人倒下对车队都是沉重的打击,而对面的敌人竟然还在增加,仿佛无穷无尽。
刚才还在与上级联系的中年人,手中的对讲机已经被流弹打烂,他咬着牙卸掉手里已经打空的弹匣,迅速从腰间又掏出一个装上——
这是最后一个了!
中年人深呼吸一口气,刚想探出头去,突然远处一声远超手枪噪音的巨响传来,一大滩黏糊糊的东西就带着巨大压力崩了他一头一脸。中年人怒骂一声,抬手一抹,借着昏暗的车灯才发现手中竟是些红色与白色混合的半流质玩意儿……
那是一个人的血和脑浆。
他的喉结剧烈颤抖了一下,瞪大双眼往身边看去,刚才还在与对手激烈交火的司机已经半瘫在车边,脖子以上没了一大半,整辆车的车顶和驾驶座早已被溅得一塌糊涂。
“是狙击手!有狙击手……”
中年人嘶哑地怒吼着,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第二发子弹接踵而来,就像划过脖子的死神镰刀,把他的头颅变成了同样碎烂的西瓜。
临场指挥阵亡,车队人员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波动,阵型顿时变得有些散乱。突然间,半挂车边闪出了数道人影,对着车队的背后来了一波猛烈进攻,立刻造成了大量伤亡。最终,在敌人前后夹击还有远处狙击手的压制下,腹背受敌的车队走向了末路。
虽然堵路一方也伤亡不少,但占据人数优势的他们还是获得了最终胜利。四辆别克上的人已经全部倒地,除了那部坚不可摧的林肯防弹越野车。无论外面的枪战多么激烈,林肯车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异动,就这么不动如山地停在那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几个堵路一方的杀手抬着枪依次检查着车队阵亡的人员,发现尚未断气的,竟毫不犹豫对着脑袋就是一下,确保完全死透。除了打扫战场的人之外,还有部分守着外围的防线,好像在等待着谁。
很快一个瘦削的身影缓缓从夜幕中走出,竟是一身黑色劲装的陈奇助手阿平。他把背后的狙击枪卸下来递给接应的手下,然后便看着那辆金属堡垒一言不发。
一个年龄明显比青年狙击手大得多的男子却恭敬地低头说:“平哥,这是余老大当时专门买的防弹车,你的家伙估计也打不动它。卢越这小子一直躲在里头当缩头乌龟呢,但是我们有信号干扰,他不可能和外界联系。”
“陈哥说了,不留活口,后头的事情他会处理。困住它,然后你们知道该怎么做!”阿平冷笑一声,随便找了个马路牙子坐下便不再说话。
问话的男子心领神会,立刻招呼起手下,四辆轿车凶猛地撞向林肯车,把它死死卡住,熟练的小个子成员立刻钻进车底,迅速撬开底壳剪断油管,废掉了车子的动力。几个看似身强力壮的家伙从剩下的车子后箱中取出几把合金斧头,在几十把枪的掩护下,对着玻璃猛砸起来。就算是能抵挡9毫米口径子弹的防弹玻璃,也经不住用蛮力这样长久地攻击,五分钟后上面已经遍布了蛛网状的裂纹,打碎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林肯防弹车能抵挡不少常见的枪械,却无法防御来自车辆的巨大力量,前面粗暴的撞击已经让车内成员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玻璃被砸开,然后伸进几个黑洞洞的枪口。
又是几道火光闪过,车中人员在狭窄的空间里避无可避,尽数毙命。随即车门被打开,阿平在喽啰的保护下走上前来。
不愧是青璇的人,他们无论是单兵作战还是合作阵型都比我们更专业!可惜啊,陈哥反复研究了多年战术,这车再硬也没用!本来是用来对付余老大的,没想到今天却便宜了你卢越!
阿平默默复盘着这一战陈奇布置的战术,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他走到距离林肯车三米左右的地方站定,命令手下把车里的尸体全部拖出来确认是否死亡。很快三具已经成了蜂窝的尸体被摆在了阿平面前,地上被拖出了触目惊心的血迹,稍有常识的人看一眼都会知道,这三人不可能存活。阿平细细地观察许久,脸色突然一白——
怎么没有卢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