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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一级这个层面中的个别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缺,什么都需要,只要你送,他就敢收,甚至你不送,他也要,他们的生存状况和政治素养决定了他们只能如此直白和直接。
可是高官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手中有的是权力,他们的生活富有奢侈,给他们送礼的人多的是,如果你不讲究一点方式方法,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坏了大事。
当然,这里面也有游戏规则,一旦对方接受了你的重礼,就意味着他答应了你的某种要求,他就会不遗余力地为你办事,如果万一因种种原因无法兑现,要么他会退还给你,要么,他在别的方面给予补偿。
这是官场中的聪明人。
当然,也有人不懂得遵循这种游戏规则,事情沒有帮别人办成,也不退礼,也沒有其他的表示,个别送礼者恼羞成怒反了水,收礼者为此中箭落马。
不过,这种现象在商人与官人打交道的过程可能出现,但在官场上并不多见,因为下属对高官的期望是长期的,高官对下属的关照还有的是机会。
官场上人物形形,礼尚往來的事情便五彩缤纷。
有一个现象值得玩味,某腐败官员东窗事发之后总会爆出收受礼金和礼物折合几百上千万人民币,但几乎从未披露过这些礼金和礼物的來源,也很少提及送礼者如何被处理,这从某种程度上來讲等于变相保护了送礼者,也使得他们更加的有恃无恐。
唐逸夫來到省城之后,白天冠冕堂皇地开会,吃完晚饭,在楼下散散步,就回房间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电视,一边等天黑。
送礼不仅要讲究方式方法,而且在时间上也有很多的讲究。
领导干部都很注意自身形象,你大白天闯到他办公室去送礼,多半要把事情办砸。
如果到他家里去送礼,最好不要中午去,领导基本上都有午休的习惯,你若将他的休息打断,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会说,这家伙这么沒规矩,他的礼物收不得,这样本來能办成的事情也不愿意给你办了。
最恰当的时间就是晚饭后,天黑了,既不被外人发觉,领导的心情也很放松,这时候往往会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送礼并不是见谁都送,送给谁都送得出去的。
跑与送必须是关系亲近,來往密切的领导,不熟悉的上下级之间,你敢送,人家也未必敢收,大多数的高官还是能守得住底线的,你要是瞎送乱送,虽不至于成为反面典型,但这个度把握不好,就会给领导留下一个跑官要官的坏印象,只会适得其反。
几天來,唐逸夫能跑的都跑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就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何天影了。
这一天,唐逸夫好不容易等到央视台的《新闻联播》播完,从窗户朝外一看,天已擦黑,他便拨通了何天影家的电话。
电话一通,他就毕恭毕敬地说:“何书记你好,我是青原的唐逸夫,來省城开会,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过去看看老领导,汇报汇报思想,不知道书记现在有沒有空,”
何天影说:“是逸夫呀,來开农村经济工作会的吧,你还客气啥,我现在就在家,那就过來吧,”
挂了电话,唐逸夫一下兴奋了起來,立马收拾好东西,就出了门,在宾馆外的一个商住楼的地下停车库里,停着一辆挂着临江市牌照的马六,那是唐逸夫到了临江之后,鲲鹏实业的老板王致远帮他准备的。
何天影今晚上在家,这是唐逸夫昨天就与何的秘书勾兑好了的。
唐逸夫认识何天影还是n多年之前的事,也完全事出偶然。
那一年唐逸夫刚提拔当了青原市北湖区区委书记,有幸参加了一期由省纪委组织的廉政建设学习参观团,到某革命老区接受坚定信念永葆本色的熏陶和洗礼,这也是东南省对新任处级领导干部廉洁自律教育的一个创新与尝试。
当时,何天影还不在东南省工作,而是老区省份的省纪委副书记,与东南省学习参观团带队的省纪委刘副书记曾是中央党校的同学,本次活动也是两位老同学联系组织的,何天影听说老同学來了,自然要出面接待。
抵达的当天晚上,学习参观团住在了山上的宾馆里。
何天影带了当地纪委的几名干部赶上山來,代表当地纪委设宴招待学习参观团一行,由于学习参观团的人多,当地纪委來的人少,刘副书记一动员,学习参观团的人为了图表现个个奋勇争先,轮番向何天影敬酒。
何天影的秘书拼命替领导挡酒,最先喝高了。
即便如此,宾主尽欢,一直喝到了晚上九点半钟宴席才散场,何天影和本地纪委的干部一个个都沒有少喝,学习参观团的干部们后來也搞起了内部斗争,大家都喝得多了一点。
晚上十一点多钟,唐逸夫喝多了睡不着出來醒酒,來到了宾馆外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正赶上何天影出來接一个电话。
电话可能很重要,何天影慢慢就走出了宾馆,來到了唐逸夫所在的小山坡旁,大概是过于专注的缘故,何天影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了一下,突然一个趔趄直往前冲,唐逸夫手疾眼快冲上前去扶住了他。
即便如此,何天影手里的手机还是甩了出去,在山坡上滚了几滚,挂在了坡下的草丛中。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对方还在通话。
何天影十分着急,扑过去要捡手机。
唐逸夫喊了一声危险,拉住了他。
确实,黑乎乎地冒然行动,稍有不慎,不仅人有掉下去的危险,手机更有可能搞掉下去。
唐逸夫比何天影年轻几岁,酒也喝得少一些,他自告奋勇地抓住山坡上的小树枝,冒着危险将手机捡了上來。
何天影接了手机,竟然顾不得说一声谢谢,立即转到一边继续打电话。
的确,何天影接的这个电话太重要了,这是中央纪委某领导的秘书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本次党委换届,他获得了省纪委书记的提名。
电话打完了,何天影才走过來与唐逸夫攀谈了几句,就这样,两人相互认识了,当时,唐逸夫并沒有太过在意,沒想到过了几个月,中央实施纪委书记“异地调任”,何天影从革命老区的省份调到了东南省任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
如此一來,原本在省里高层中毫无人脉的唐逸夫一夜之间就上面有人了。
何天影來东南省“异地任职”,手头上沒有自己的人,也需要构建自己的班底,因此对唐逸夫也是关爱有加。
唐逸夫与何天影的关系好,东南省的官员略有所闻,但是,他们之间为什么如此亲近与密切,却几乎无人知晓。
唐逸夫每逢上省城开会或者过年过节,总要找个借口和理由去看望看望何天影,当然,他绝不是空着两只手去的,如果空着两只手,那就绝对不是看望,而是骚扰,其结果只能是适得其反,让人家越來越反感。
在搞好人际关系上,唐逸夫是非常精明的,如果不明白这一点,以他一个乡镇干部出身也就混不到今天。
正因为他明白这些,唐逸夫才能抓住机遇,他利用何天影儿子出国上学的机会,拐弯抹角地将三万欧元打入到了何天影儿子在国外的账户上,之后在四年前的换届选举中,唐逸夫顺利当上了市委常委、副市长。
他虽说与何天影的关系很熟了,但还沒有熟到可以随便登门拜访的份儿上。
这一个度他掌握得很好,掌握不好这个度,大事小事地都打扰领导,让领导产生了厌烦情绪就反而不好了。
可是,现在的局势很微妙了,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当面向何天影“汇报思想”。
开车來到省委家属大院,唐逸夫他对守卫大门的警卫说,是去拜见一位退休的省政协副主席,那位老领导也住在这里,事先唐逸夫已电话与他预约过,警卫看了唐逸夫的身份证件让他在來访人员簿上登记一下,随手抓起电话请示政协老领导,得知确有此事后,就放行了。
混迹官场多年的唐逸夫做事非常的谨慎,直接登记去看望在任的领导是比较忌讳的,尤其是警卫还打了电话去询问,就更显得唐突和冒昧。
可是,若去拜见政协领导,特别是退休后的政协领导,一般情况,成功率是百分之百,他们是乐意接见的。
唐逸夫轻车熟路地进了政协退休副主席的家门,双方寒暄一番套话,喝下一杯清茶之后,他在茶几上放上几张临江家乐福连锁店的购物券,说几句來省城开会顺便看看老领导,请老领导保重身体之类的话,然后就起身告辞。
老领导与唐逸夫客气一番就送客人出门,唐逸夫就在房门口硬是把老领导推进门里。
接下來,唐逸夫从老领导这幢楼开车转到后边的一幢楼,径直奔至何天影的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