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带着亲兵拼尽全力杀出了冀州兵马的重重包围,这从冲到了易京城下。易京城上的箭矢如雨射退了后面的追兵,好不容易才把公孙瓒和他率领的几百人接应进了城中。
公孙瓒一进城就支持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停使唤,仰面便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等公孙瓒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如今公孙瓒的大帐之中,刘纬台、关靖等人正在帐下焦急的等着他醒来。公孙瓒慢慢起来,问了一句,“城外的兵马回来了多少人?”
刘纬台面色惨然,说道,“大哥,昨夜杀回来的不到三千人。老三和老四都没在了乱军之中。”
公孙瓒听罢一声长叹,但是却不肯承认自己错了。便又问,“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刘纬台有道,“城中兵马加上退回来的伤兵,勉强能凑够一万之数。”
公孙瓒听罢对关靖说,“让城中青壮全部上城守卫,凑够两万之数!如果这些人损失了,那就再把老幼妇孺也赶到城上去。他袁绍想夺我的易京,那我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公孙瓒说罢,下面的刘蓍和关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寒意。
二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再劝公孙瓒,便领命下去准备。只希望过几日公孙瓒神志清醒之后才好好与他商议对策。
公孙续这面援军赶到,不过还不知道公孙瓒中伏之事。他先让自己的兵马和王当孙轻的五千骑兵就近埋伏,然后命斥候四处打探消息。而他自己则率领亲信,准备晚上向城中发信号,约定攻破冀州兵马的营寨。
由于袁绍有意诱使公孙续上当,所以对前日大战的消息封锁的十分严密。在袁绍看来,既然当日走脱了公孙瓒,这次一定要活捉公孙续,那样就不怕公孙瓒不就范。
公孙瓒却是从那日中伏损失了大半兵马,失去了两个兄弟之后,整日闷闷不乐,只是以酒度日。麾下将领他不见,妻子儿女他也不见,就是把自己关在易京城中最高的高楼之上,整日饮酒,醉了又醒,醒了又醉。
而且的他性情也开始变得乖戾起来,身旁的使唤仆役,丫鬟侍女,只要稍有不顺他心的,动则杀人。
长史关靖劝不了公孙瓒,公孙瓒的结义二弟刘纬台同样劝不了他。城中如今只有一万多残兵和两万百姓,而城外尚有十万围城的兵马。只是因为敌人还没有发起总攻,否则这易京城早就破了。
这一日正在饮酒的公孙瓒突然听得亲兵来报,说是城外三十里处的山上再度燃起了篝火,像是在给城中传递信号。
公孙瓒听罢把酒杯一摔,笑骂道,“袁绍匹夫,既然已经骗了我一次,莫非还要故技重施?”说到这里,公孙瓒突然想到,袁绍没有这么笨的道理,那么这次发信号的就只有公孙续无疑了。
他原本以为据城固守,但是这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儿子带着援兵杀回来了,不过却不知道城中的情形。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自己安危的时候,而是应该考虑如何通知续儿。
公孙瓒想到这里,立马想要着急众将商议,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想叫人来了。他心中想,就是叫他们来又如何?如今城中没有可用之兵,打是打不过,守也守不住,袁绍不来攻城只怕为的就是等自己的儿子来上钩。到时候外无援兵,内无士气,这易京只怕不攻就自破了。
公孙瓒越想越是悲观,而且他死也就罢了,可是公孙续却不能死,公孙续是他公孙家唯一的香火传人。公孙瓒想到这里突然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他命身旁的侍卫守住高楼所有的出口,并且把门在外锁死,不允许一个人出入。然后命他们在楼下堆满稻草,放火烧楼。那些侍卫一开始不敢应承,可是公孙瓒杀了几个人之后,他们之后唯唯领命而去。
而公孙瓒看着楼下着起的熊熊火苗,哈哈大学,似乎烧得是别人一般。关靖和刘纬台闻讯迅速赶来,命人救火却是不及了。他们只得在楼下大呼公孙瓒姓名,大哭如丧考妣。
公孙瓒在楼上看到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屋中所有的酒坛打破,自己在顶楼上夜点起火来。
公孙续带着兵马原本准备与城中之人理应外合,攻打袁绍。哪知道突然看到易京最高的城楼火起。他知道那是父亲住的地方,如果火起只有一种情况,只怕是易京城被攻破了。
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自己千辛万苦赶来,却最终还是没有赶上。不行,我一定要回去看看城中究竟如何了。想到这里公孙续拨马回去,召急众将商议。
易京城中火起,现在就是不用在山上也看得见。公孙续说要现在立马进攻,王当面露为难之色。“少将军,我们是来救援不假,可是却不是来送死的。如今袁绍十万大军尽皆在易京城下,说明张燕将军的围魏救赵之计没有成功。而如今城中火起,只怕易京已破,此时再攻,就是无谓的牺牲了。”
公孙续听罢大怒,“我去黑山请援,燕帅可是让你等听我号令,如今我要进攻,你们却借故推诿,可是贪生怕死?”
一旁的孙轻听罢却是十分不满,心说话,我们说到底是客军,是来帮忙的。我家燕帅都不曾对我们疾言厉色,你这娃娃却是这样不客气,惹得大爷我恼了,我们便领兵黑山去了。便道:“少将军,我们虽听你号令,却不能不顾我们麾下那些兄弟的性命。而且此时进攻,显然是羊入虎口,送死的事情恕我们不能听令。”
公孙续气得嘴唇发紫,“你你”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旁边乐平道:“大哥,你去山上向城中发讯号之后,城中火起,若不是易京城破,只怕是城中故意向我们示警,你说会不会是城中告诉我们不要赴援?”
公孙续一听,也是略一沉吟,然后想了想说,“就算如此,也要试了再说,若是城中本来需要我们救援,但是我们明明到了城下,却没有相救,莫非教我后悔一世不成。”
李敢听罢说道,“大哥说的也有道理,那么不如这样,我们领本部兵马杀将进去,王当孙轻两位将军的五千兵马在外围准备。若是我们明日果然杀入城中,那么便约定后天晚上,里外夹击攻破袁绍的围城之阵。若是我们杀入阵中,中了敌人埋伏,那么有王当孙轻两位将军在外照应,也方便我们突围。”
公孙续觉得李敢提的倒是十分适合。公孙续把这个办法说与王当、孙轻,二人听罢觉得倒也能够接受。毕竟千里迢迢赶来,若是一仗没有打就灰溜溜回去也无法与张燕交代。不过王当却多了一个心眼,立刻派快马把这面的消息传给张燕,也好定下一步的行止。
由于城中火起,公孙续也不能等到第二天再进攻了。便立马召集李敢、乐平领了三千白马义从向着袁绍的军营就冲了过去。
这易京最高的高楼起火,不仅仅是公孙续看到了,袁绍的大营之中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一开始袁绍也是一惊,有些不知所以。不知道公孙瓒玩得是哪一出,这是要出城杀个鱼死网破,还是要趁乱突围。袁绍便让各营兵马紧急集合,严阵以待。
可是过了半晌不见有人马杀出,袁绍也是一脸疑惑。
这是袁绍只听得后阵一阵大乱,不知从哪里杀入一只骑兵来。袁绍的人原本都盯着易京城的方向,这时候突然从后面杀出骑兵却是把他们唬了一跳。而且不知道城中的人马会不会杀出来,所以他们也不敢全部回身应对后面的骑兵。
就是趁着冀州兵马不备的时候,公孙续所率领的三千骑兵竟然一下杀入了袁绍的大营之中。不过骑兵的优势是冲锋,一旦攻入敌人阵中陷入苦战就难以脱身了。公孙续的白马义虽然是精锐,却是难以冲出袁绍大军的重重营寨。
这个时候易京城中的刘纬台和关靖看着已经快要烧倒的高楼,面如土色。公孙瓒显然是活不成了,而他的妻女家小都在楼中,看来他抱的是必死之心。
可是如今这易京城该当如何呢?
守是守不住的,别说公孙瓒死了,就是公孙瓒在的话,他们也没有胜利的机会。可是要是说投降,这种话关靖和刘蓍二人又都不愿意这不义之名。所以两人只是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这时,突然有士卒来报,城外打了起来。二人听罢先是一愣,接着大惊。刘纬台大叫一声不好,“是少主带救兵回来了。”
刘纬台不及多想,对关靖说,我这就点齐城中所有的骑兵,去接应少主。若是能回来,我们一起再做计较。若是回不来,关靖兄便领着易京兵马降了吧。
刘纬台说完,点其城中仅有的两千多骑兵就冲了出去。原本冀州兵马对着易京方向的防守就很严密,现在见城中终于有人出来了,立马结阵阻击。
刘纬台这次是明知道不可谓而为之,这次冲阵只希望能给公孙续制造一些机会。他怕公孙续闯进这个死局之中,又无法在阵前告诉他公孙瓒已死的真相,也是十分焦急。突然之间他灵机一动,让身旁的士兵同时唱起了幽州的军歌。这首歌气势苍凉,也只有在每次大战之后,纪念死去的袍泽之时才会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