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仲明、张存仁等等一直在研究黄汉的指挥方式和“红旗军”的战例。
自认为说不定善于打滑头仗,喜欢搞偷袭,不肯麾下伤亡过大的黄汉见汉城这块骨头难啃,为了避免巨大伤亡放弃夺取汉城的计划也未可知。
谁知道他们的幻想在刚刚接战半个时辰后就完全破灭了,“红旗军”根本不管汉城外围漫长的壕堑周长达到四十几里,选择集中炮火和兵力攻击汉城南二里范围。
密集的弹雨打得壕堑里的汉军、高丽军鸟铳手根本不敢露头,等炮声、铳声停下后,清军铳手立刻开始溃逃,因为明军刀盾手已经进入壕堑。
鸟铳的铅弹打在钢盾上根本无法穿透,变成了一块铅饼牢牢地粘连在钢盾上。
明军近在咫尺,清军铳手手中只有打空枪膛的一杆鸟铳。
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装填,一个个变成了待宰的羔羊,许多人妈呀一声扔掉鸟铳就跑。
谁知有这样的想法的清军占了大多数,狭窄的通道在失去了秩序的情况下很快就形成了交通拥堵,有人刚刚攀爬出壕堑露出小半个身子,“呯、呯、呯……”
不止一颗米尼弹准确命中打得妄图跳出战壕奔逃的清军坠落壕堑,顿时砸倒几个同伴。
后面奔逃的清军依旧往上涌,倒地的清军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他们被踩踏的同时乱拉乱扯,又有人倒下。
接下来跌倒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活人、死人就纠缠在一起。本来就不宽的壕堑居然被人墙堵死了。
耿仲明也是个擅长逃跑的主,见势不妙,急急忙忙带领家丁往汉城方向逃窜。
清军原本制定的战术是依靠壕堑网跟“红旗军”一道道战壕反复争夺形成拉锯战,尽可能造成“红旗军”大量杀伤。
当“红旗军”突破壕堑网之时,整装待发的满蒙骑兵在城下二里范围内预留的开阔地进行集群冲锋,把刚刚经历恶战接近城池的“红旗军”统统斩杀。
然而一开打,耿仲明就明白完全是一厢情愿了,“红旗军”的炮火太猛了,他的麾下太怂了,根本顶不住,他率先往回溜。
阿尔津率领一半满蒙骑兵在汉城南门附近等待冲杀,耳听二三里外炮声隆隆,眼看着红旗漫卷,又瞧见了耿仲明带着一两千人往城里狂奔。
他不傻,马上明白了信誓旦旦打好开战第一仗的怀顺王要放弃外围阵地躲入城池。
阿尔津气得直骂娘,他有四千骑兵,发现形势不对完全可以弃城而走,如今汉城外围被挖成了大花脸,骑兵想走都变得很困难。
眼看着“红旗军”逼近,阿尔津发现如果没有汉军和高丽兵死战的配合,他的骑兵不可能给予通过壕堑网的“红旗军”突袭。
因为两军没有形成拉锯战,“红旗军”完全做得到隔着最后一道战壕炮击他的骑兵队伍。
而他只有选择撤退,如果硬着头皮冲锋,麾下不是挨炮子、铳子就是掉进战壕里。
没辙,阿尔津不得不做出了导致自己掉脑袋、麾下全军覆没的愚蠢决定,退入汉城意图固守待援。
张存仁部更加靠前,由于被“红旗军”米尼枪手的射界封锁了二百步,不要说跳出战壕逃命,连露头都有可能被爆头。
清军只能选择猫着腰在壕堑中乱窜,太多地方被堵塞,宣告此路不通。
张存仁顶盔掼甲负重不小,在战壕里跑输了大多数同伴,耳听着铳炮声近在咫尺,这个大汉奸正想着投降之时发现身边挤成一团的几十个兵丁不怀好意地偷眼瞧自己。
张存仁心道:“不好,这些人好像是姜新的人,都是刚刚被‘红旗军’放归不久的,他们会不会擒拿自己再次投降邀功请赏?”
他连忙挥舞戚刀大喝道:“本官命令尔等……”
话还没有说完,一把顺刀就砍了下来,下手的一个百总大呼小叫道:“建奴、鞑子肯定打不过‘红旗军’,兄弟们,咱们拿下张存仁这个建奴的走狗投奔征虏大将军,回归大明啊!”
霎时间呼应者不知凡几,不仅仅有汉语的呐喊,还有高丽棒子用朝鲜语喊出再也不要跟着愚昧野蛮的建奴,回归礼仪之邦大明宗主国。
张存仁哪肯束手就擒,他挥舞戚刀隔挡住迎面砍来的一刀,身边的几个家丁反应也不慢,纷纷挥刀乱砍,附近的十几个家丁也连忙赶来保护主将。
窦快手、谢虎本来就准备投降“红旗军”,见有人挑头嚷嚷倒戈捉拿张存仁献给征虏大将军,他俩来了劲,也加入战团。
张存仁的家丁都有铁甲平时营养好体力充沛,一个还真能打两三个普通兵丁,一阵砍杀完全占了上风。
窦快手中有装填待放的鸟铳一杆,火绳一直都在燃烧状态。
他认识张存仁的家丁头子张大威,平时就讨厌那厮蛮横无理欺压士卒,见张大威已经手起刀落砍翻了两个倒戈的汉军,抬手给了他一铳。
火绳枪的发火率其实高于燧发枪,窦快手又是个喜欢研究火铳的人。
他无比熟悉成天端着的这支鸟铳,闭上眼睛都能够完成装填、发射,此时在十几步距离偷袭张大威,铅弹准确命中眼睛,几乎把张大威的半个脑袋打烂了。
突遭变故,张存仁手下最能打的家丁头子被开了瓢,红得白的流了一地,其余家丁顿时气馁了,再也无心恋战,都准备夺路而逃。
冷兵器战争中气势更加重要,张存仁的家丁都在想着如何溜之大吉,战斗力当然急转直下,被嗷嗷叫着涌上来的倒戈军撂倒了七八个。
张存仁知道完蛋了,根本弹压不住乱军,他不敢逗留,跟幸存的七八个家丁拼命往汉城方向杀,妄图离开险地。
然并卵,想着擒拿张存仁这个大鱼头归顺大明换前程、赏银的汉军和高丽兵太多了,而且越来越多。
此时还有不少慌不择路的清军往这里挤,他们不知道出现了内讧,居然把对砍的几十人挤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