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

「老师，从前你最常和你妈妈一起做什麽事？」可晴搂着抱枕，坐在床上问我：「是去市场买东西？还是带你去公园玩？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我注视桌上已经凉掉的茶点，没有半分食yu。

「看偶像剧。」

「偶像剧？哪一出偶像剧？」

「《蔷薇之恋》。nV主角是SHE的El，播出那年你才五岁，你应该没听过。这出戏当年很红，我妈是忠实观众，每周都会按时收看，我也跟着她一起看。」

「原来如此，感觉老师的妈妈是个浪漫的人。」

我同意，「算是吧。」

「她是在那出戏播完之後才离开你们家的吗？」

「不是，当时才播到一半。」

「那你有继续收看那部戏吗？」

「嗯，我一直看到最後一集。」

「我想也是。老师一点也不在乎妈妈，自然不会因此触景伤情。如果是我，一定会在追剧的过程中不断想起她，伤心得看不下去，说不定还会从此讨厌那部戏。但像老师这样也不错，b起憎恶，无动於衷才是最难做到的，我真羡慕老师在让爸爸妈妈伤心之後，还能不带着罪恶感，继续泰然自若地生活下去。」可晴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我很好奇那部戏是有多好看，让老师就算被妈妈抛弃了，也坚持把戏看完。」

接着她拿起手机按了几下，一段清脆乾净的琴声响起，我握着红笔批改习题的手指顿时定住了。

可晴握安静听完了整首歌，才微笑看着我说：「这首〈叶子〉是我刚刚在YouTube上找到的，是这部戏的片尾曲，还真好听。老师觉得怀念吗？有没有让你想起更多和妈妈的回忆呢？」

我转头望向可晴，明明她脸上没有酒窝，我仍忍不住问：「你上周末傍晚有搭捷运去哪里吗？」

可晴歪着头说：「当然没有，我就算出去，顶多也只是带着奥斯卡在楼下中庭散步。老师你不是知道我几乎不外出的吗？怎麽还这麽问？」

「没事，抱歉。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你不用出来送我了。」我y生生结束话题。

「嗯，老师明天见。」她低头滑手机，不再理会我。

过去可晴总是坚持要走到客厅门口送我离开，随着三个月即将期满，她连表面工夫都不做了。

进到捷运车厢里，那首歌的旋律还在我脑中徘徊不去。我打开包包，取出那张夹在手帐里的照片看了一阵，依然理不出头绪。

不管是《蔷薇之恋〉这部戏，还是〈叶子〉这首歌，今天对可晴说出口之前，我不曾与别人提起，连筱婷也对我的这段过往不甚了解。

既然如此，为什麽那个nV生会说这张照片是我的东西？还这麽刚好在那时候哼唱着这首歌？无论是恶作剧，还是巧合，都令人难以相信，我怎样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真羡慕老师在让爸爸妈妈伤心之後，还能不带着罪恶感，继续泰然自若地生活下去。

我很沮丧。

即使对可晴坦诚相待又如何，不过是给予她更多伤害自己的机会，想必接下来的日子，她都会继续紧咬着这一点不放，b得我主动请辞为止。

我站在手扶梯上，看见在下方月台等候我的馨玫，抬手向她挥了挥。

上周说好要这周六要带她出来走走，我首先想到的活动是逛夜市。

明明台北有那麽多夜市，对馨玫发出邀请後，我才惊觉自己下意识选了士林夜市，在我收回讯息前，馨玫便已读了，并且同意了。

从前筱婷的学校就在士林，我们时常一起去逛士林夜市，与她分手後，我就没再去过那里。

馨玫在车厢里问我：「谚文哥很喜欢士林夜市吗？」

我没有全然说出实话：「也称不上喜欢??只是觉得士林夜市最知名，就选了那里，下次我带你去我家那边的夜市，地瓜球和烤鱿鱼很好吃。」

馨玫点点头。

捷运车厢似乎有种让我放松下来的魔力，一找到空位坐下，我便有了睡意。趁着馨玫在看手机，我阖上眼皮，打算稍微闭目养神一下。

然而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却听到车内广播淡水即将到站，我瞬间惊得睡意全无。

「淡水？不会吧？」我连忙扭头问身旁的nV孩，「馨玫，你怎麽没叫醒我？」

「我刚刚也不小心睡着了。」她低声回。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这该怎麽办？我们坐回去吧？」

「我有点想去淡水，谚文哥不介意的话，我们就去淡水走走好吗？」

我颇为意外，但还是答应了。

走在热闹的淡水老街，我几次将目光放在馨玫身上，最後还是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

「你常来淡水吗？」我问她。

「今天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二哥带我来的。」

「他什麽时候带你来的？」

「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这麽久以前啊？」我在心中推算，那时伟杰也才高二吧。

「嗯，那天二哥来学校接我放学，带我过来淡水，他请我吃很多好吃的东西，还买了娃娃送我。」

「真是个好哥哥。」我笑了笑。

「那是二哥第一次带我出去玩，也是他第一次跟我说话。」馨玫停顿了下，「虽然二哥对我很好，但当时我心里其实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