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郃进店。
他们下意识看了新来客一眼,是觉得有些眼熟。
略微一想,好像是以前见过的那位先生。
哪怕是百日未见,但宁郃一身卓然的气息,还是好分辨的。
不由得,他们问好般的笑着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他们这段休息,白天忙家务,备年货,晚上倒是清闲一些,便在客栈内喝酒,心情是不错的。
宁郃点头回礼。
两人也未多言什么,又继续聊着各自的事情。
宁郃则是坐在不远处的一桌后,让小二来半斤卤肉,一壶酒水。
等酒菜上齐。
宁郃品着卤肉,听着掌柜手里算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附近两位的酒友如以往般诉说着各自家里的琐事。
还有街上不时传来的炮竹声,嬉闹声。
这夜晚的旬城,倒是挺热闹的。
待得两位酒友的一顿饭先落。
两人结完账,走之前倒是又向着正在品酒的宁郃点点头,才出了客栈。
在客栈外,两人依旧是约定好了下次喝酒的时间,才分别向着各自家中行去。
宁郃望着离去的二人,觉得两人的生活倒是挺惬意的。
再听他们刚才聊起的琐事。
宁郃了解到两人分别是一家钱庄里的鉴师,一位是衙门里的捕快。
等到一同轮休的时间,就换上寻常的衣着,一起来这里喝点酒。
全是官家人。
比起旁边那位掌柜时不时的皱起眉头,好似算错了账,又或者愁这几月的营业额不高。
这两位有铁差事的酒友,倒是活的挺潇洒的。
过年还有半月的官假,官府还为他们准备了一些年货。
“结账。”宁郃放下饭钱。
掌柜听到这话,才放下算盘,抬头望来,却笑着没收取的意思,只是拱拱手,示意宁郃离去就好。
上次结账时他没在,宁郃是让小二结的账。
要是他当时在,是不会收的。
掌柜记性挺好,加上宁郃气质太过明显,太好认,他现在还惦记着这位客人上次帮他解了客栈的麻烦,他还没有报这个恩。
宁郃看到掌柜没有收钱的意思,也收回了钱,这算是两清了,不让掌柜惦记这个欠自己的人情了。
和掌柜道别。
宁郃念着夜深,随便在野外凑合一晚。
在第二天早上,回到了梁城地界。
只是宁郃没有停留,而是径直回往了自己那个林中小家。
但今日在梁城内。
张员外的新店铺内。
一位留着胡须,强装成熟的护卫首领,正在整理着两车货物。
又伴随着路过行人,看向年轻人时,说道“张掌柜好!”“张掌柜要回周县过年?”的问好声、询问声。
这新铺掌柜倒不是张员外,而是这位护卫首领。
这却是张员外念着侄儿早已成了家事,一直跟着跑,不是个事。
正好两月前新店开业,生意也不错,并且张员外也整理好了,打点好了。
于是就把这个铺子过给了侄儿。
如今,该过年了。
护卫也是把新店铺先交给账房看着,准备带些年货回去过年。
也在护卫继续整理货物的时候。
在周山林中。
大雪覆盖周山,也覆盖了林中小院。
宁郃从云层中落下,站在院前,又看了看没动静的周山。
还未醒。
又想起听梁河神曾言,周山开灵后,已修炼一百五十年。
但跟脚是大山之体,太过雄厚,使得修为始终是才具练气,神魂也不高,远远比不得筑基大成的河神和城隍。
宁郃回想着这些,又看了看周山。
三月前的半壶灵酒下去,这道友怕是要醉上半年。
算算时日,等周山醒来,估计要等到来年开春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五。
看来小院的新年,兴许是自己一人过了。
但这也不对。
宁郃看了看还贴在自己胳膊上的梨花,它像是睡着了,被自己灵气拖着,才没有滑掉。
把它放进袖袋里。
宁郃又取出叶筒和河神心血,把血液放于叶简内,又神异的漂浮在了正中。
做完这些。
宁郃把目光望向了几里外的林中,那里是自己的藏摊之地。
再看向林外十里的官道。
正好少部分人忙完活计,紧着这几日的功夫,正赶着回家过年,使得官道上来往的人也有一些。
他们有的是孤身一人,有的是结伴而行,也有人带着一篓子年货。
有腊药、春帖、新历、锦衣、鸡鸭鱼肉、酒檐、果子、麦芽糖,货物多不胜数。
宁郃看到这些,觉得自己闲来无事,那正好摆两天摊。
这雪路不好走,天上也不时落雪。
给过年回家的人提供一个中途歇脚的地方,也沾沾过年前的喜气和热闹。
想到做到。
宁郃就去往林中,找到了自己的车架子。
桌椅板凳的都没丢。
只是上面已被积雪覆盖,还有两只小松鼠像是保暖一样,蜷缩进了车棚子里。
它们看到宁郃走来,虽然感觉宁郃有一种亲和的气息,可看到人,还是下意识害怕的跑出了车棚,又在雪地里栽了几个跟头,最后窜进了不远处的一个树洞里。
同时,它们还从树洞内探出小脑袋,好奇的望着宁郃,头上的绒毛还带着一路上沾来的积雪。
宁郃看到自己打扰了人家睡觉。
虽然这车是自己的。
但宁郃还是张望了附近,取下了几颗果子,送进了那个树洞内。
松鼠看到果子,是‘啾啾’叫了几声,就高兴的开始在树洞内藏果子了。
宁郃则是牵着板车,走到了林外的官道。
稍微清理一下地面和灶台里的雪,把摊子扎起来,茶水温上。
再摆上‘茶水自取、一碗两文’的竖幅。
宁郃最后拿出了书框,开始填写图录地图,再用术法把此行的路线和美景全部记载下来,刻在图录中。
这般若是用神识看,就相当于亲身行了一遍。
也似南关少侠的梦中之境。
而随着时间过去。
宁郃这两日都在修补图录,精致的用术法描绘,力求身临其境。
这使得两日来的茶客。
也好奇这位店家、这位先生,大过年的不回去,为何要在这荒郊野岭里摆摊做学问?
虽然有疑问。
但他们想到将要回家,即将见到家人的喜悦下,都不知不觉的露出笑容,也觉得这茶水甘甜,继而就没有多问。
直到这日下午。
宁郃笔墨停顿了一下,发现了熟人的气息。
又在一里外的官道上。
正有一位大商带了整整两车年货,看起来就是财大气粗的主。
只是等宁郃望去,看向领头的人,却发现是张员外家的护卫首领。
这算是熟人,毕竟是才出关时遇到的人。
同时。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
锦衣圆帽,一副掌柜打扮的护卫,当看到远处的茶摊,也是心下一奇,抱着某种猜测,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惹得新招的护卫伙计等人,不知道平时稳重的掌柜今个是怎么着了?
‘难道是累了?准备在前面茶摊休息?’有几位护卫猜着,也不敢询问,只能加快一些脚步跟上。
再等来到茶摊附近。
护卫看到茶摊里正是自己要找的先生,也是刘大人要寻的先生。
他想问先生去了哪里,让他们找的好苦,也让他几月前等的好苦。
却又想到自己和先生压根不算是相熟。
最后护卫只是笑呵呵的站在摊外雪地里拱拱手,随着他开口,嘴里的哈气在冷天里清晰可见,
“先生回来了。”
“嗯。”宁郃笑道:“小转了几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