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至人间少年郎 第五章 丹阳之战 上(1 / 2)

万国尽征戍,烽火被冈峦。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

…………

暮春,望六日,拂晓时分。

丹阳城,内城,大殿之中。

十二名缀衣人队伍悄悄潜入大殿,包围着中心位置身披铠甲的熊眴。

熊眴手持长枪,站在台阶之上,摆开战斗架势,双目怒瞪台下一众缀衣人:“你们是何人,居然敢与兽部勾结,拿我楚国立威?也不怕折在这里?”

队伍前列,一个身穿蓝色长袍,身材魁梧,皮肤苍白的老者双目凌厉如鹰的盯着熊眴。其浑身气质繁杂却又融洽,既有诗人的浪漫,文人的风骨,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又有征战沙场、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依稀可见年轻时英武帅气的影子。

蓝袍老者抽出腰间长剑,指向熊眴:“吾等受人所托,今日特来取你性命。”

“狂妄,今天本王就先宰了你。暗卫,跟我上。”

熊眴愤怒的冲着身后喊罢,便带头冲锋,向着对面疾射而去。

身后,十几名暗卫一拥而出,跟随熊眴与对方在大殿之上缠斗起来,各色锋芒纷飞,刀光剑影不断。

内城侍卫听到动静后迅速封锁内城城门,并不断向着大殿汇聚。缀衣人迅速分出五人,在大殿门口与赶来的侍卫进行激烈的交战。

…………

丹阳城,外城。

极速奔袭回城示警的冉鉴一众,在野兽的追击下,仅寥寥几人返回。由于内城封锁,与国君失联,众人在熊彻的安置下返回城中疗伤。

红樾、鬻洪、霜华三名将帅在熊彻的命令下,带兵登上四周城墙,防御外敌。

亲自带兵守城的熊彻,望着内城一锅粥的乱象,城外隐隐响起的轰鸣声,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在熊彻的通知下,楚国公子熊茂擂动战鼓,阵师开始启动护城法阵,祭祀分成多处不断进行着备战。

“咚~咚~咚咚咚……”

鼓声如雷,撼天震地,使人血液上涌,有股使不完力量的错觉……

“还来。”

“国君又喝多了?又在戏弄咱们?”

“这么早就喝酒,有完没完。”

“国君,你可是有先祖风姿,筚路蓝缕,开疆拓土的贤君啊,怎么现在……”

在经历了上次的欺骗之后,丹阳城内的居民们不但没有奔向城墙支援,反而愤怒的对着内城指指点点,各种抱怨、谩骂之声不绝于耳。

丹阳市令,奴隶摊位,听着战鼓声起,听着周边各种难听的话语,刘列惊疑不定的顺着众人目光看向内城,口中喃喃自语:“没听我那便宜表弟说有战事啊,难不成真像大伙说的,国君开始昏聩了?”

曾经与李华蕴打交道的奴隶摊小贩朱大,闻言悄咪咪的走到身旁问道:“掌柜的,你说……”

“说什么说,说什么说,今天卖出去几个?生意不做了?盯着去。”

刘列不耐烦的打断朱大,训斥一顿之后背着手,摇着扇子向着市令外溜达。只是还未走远,旁边布摊老板便挥手招呼停下,向其打听到:“列掌柜,您消息灵通,给说道说道呗,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咱们要不要去过去?”

“有啥可说的,就是国君他…他…他…这么大手笔?”

‘消息灵通’的刘列还未开始吹嘘,便结巴起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处的天空。

“怎么了?什么这么大手笔。”

红富停下整理摊位的动作,疑惑抬头,看到一圈红光从四周城墙方向升起,缓缓闭合。

懵逼了片刻,意识到丹阳城防御大阵开启,下意识的想要响应。跑出几步后便悻悻返回,痛心疾首的骂道:“怎…怎么敢的啊!”

“昏君!”

“败家玩意儿!”

“耻辱啊!”

“……”

周边摊位的‘老板和居民们’在反应过来后,不再保持沉默,整个市令内充斥着混杂愤怒的谩骂声。

远远望去,城内居民纷纷走出房屋,院落内、街道上、贩夫走卒、平民百姓或目瞪口呆,或痛心疾首,或破口大骂。

城墙上,熊彻看着烽火台上滚滚而起的浓烟,担忧的望向内城大殿。眼角的余光扫到城内,看着神情愤怒不断对着内城指指点点的居民们,熊彻疑惑不解的盯着此景象沉思。

“遭了!”

熊彻大喊一声,随后急切的对刘喜安排道:“刘喜,快带一队人去城内通告,认真说明情况,同袍们已经不信任我们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厉王之事前车之鉴,怎么就忘了呢!”

熊彻边感叹边望着城外“无尽”的兽潮,对着其余将士安排道:“众将士,收吊桥,准备战斗。”

城墙上的士兵们无心关注其他,弓箭手随时准备着发射箭矢,祭祀们浑身散发着火红的光芒,甲兵们握紧手中兵器,等待着熊彻的命令。

“吼~”

就在此时,西侧不远处山脉上,乌云滚滚,树木倒塌。山顶之上窜出一只巨型野猪,前蹄不耐的蹬着土地,两根獠牙弯曲斜着指向天空,赤红的双目凶狠的盯向远处的城墙上的众人,漆黑如墨的毛发,近十丈长的身躯让众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北侧一声鹰鸣,东边一阵虎啸传来。而唯一平静的南面,江水翻滚,电闪雷鸣,仿佛其中藏有大恐怖。

随着灰尘散去,一个带着鬼魅獠牙面具的身影跨坐在巨型野猪背上。上身赤裸,肌肉炸裂,脖子上一串兽牙项链,腰间挂满了铃铛、方印,左手拿号角,右手持长斧。随着其吹响手中号角,巨兽在一里之外站定。山顶陆陆续续冒出一批骑着异兽的部下,如蛮荒之人一般跟随头领屹立山峰之上。

随着丹阳城内鼓声的连续变换,士兵们调整好守城器具,跟随鼓声的变换战意不断高涨。护城大阵的光芒在阵师的操作下缓缓开启,‘文明’与‘野蛮’的碰撞即将开始。

随着双方气势不断高涨,城南乌云迅速的向着丹阳飘来,密集的雷电向着大阵不断轰击,城墙上方的红色光幕阵阵扭曲,未完全抵消的电弧顺着扭曲的大阵一路向下,地面一片焦黑,众人众兽目光紧盯着随时可能破碎的大阵,等待着交战那一刻的到来。

丹阳城内。

街道上。

“丹阳有难,荆楚之人速速赴战。城外……”

收到熊彻的命令,刘喜与众士兵分散开来,于城中奔跑着不断示警。

“现在开玩笑这么大手笔?”

“昏君,昏君啊!”

“切,丹阳有难,跟我郢城有神马关系。”

“……”

市令内。

看着城内民众不断的谩骂与调侃,而自己那远房堂弟却在城中不断奔跑,大声劝说着众人,刘列下意识的感觉情况没那么简单。

犹豫抉择了一小会儿,再次抬头看向被围在中间遭受众人“口头讨伐”的堂弟,决定帮其一把。

“大伙听我说一下,那位是我的远方堂弟,跟随彻公子殿下,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城外应该真有战事,需要我们的帮助。况且,跑一趟也不耽搁大家什么事儿,若真有战事,那就麻烦了。”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支持声,刘喜感激的转身看去:“列老哥,多谢!”

身旁正在卖布的红富疑惑的扭头看向刘列:“真的假的?”

“真的,我堂弟只听彻公子的命令,这事儿真有可能,我刘列给他做保!”

市令内的众人闻言不再一味谩骂,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起来。

“难不成真有战事?”

“有可能,就算国君昏聩,大夫们也不会啊,而且好多国策都是彻公子订下的。”

“走,收拾一下过去看看,毕竟这么大阵仗。”

“走吧,反正看一下也不耽误事儿,如果还是假的,那楚国就完了,我是要走了。”

“……”

刘喜看着众人逐渐转变想法,激动的看着支持的众人:“叔伯兄弟们,丹阳感谢大家!如果不是,我刘喜……”

“你激动啥,你就是办事儿的,就算被骗了也怪不到你。”

“就是就是。”

“怪你这小兵干啥,我内弟也在鬻将军手下做事呢。”

“俺也一样。”

“……”

看着众人开始收拾摊位,准备回家整理行装。刘列走到刘喜身旁低声问道:“老弟,交个底儿,外面真的有战事儿?”

刘喜喘着粗气,揸把着嘴说道:“真的……有兽潮。”

“兽潮?那应该没事儿。过会儿攻不破大阵,它们自己就散了,何况附近强大的异兽不是都没了嘛?”

“应该……应该是兽部的手笔。”

“兽部?他们不是都解散了嘛?”

“不知道。但四面同时发生兽潮,还有人在后面指挥,除了兽部,没有哪个国家能有这手笔,况且这规模最少也是军一级的。”

“嘶~那就是四军攻城了,边军干什么吃的!境内巡防干什么吃的!这么大阵仗,都围城了还没有消息传回。”

“或许……不会的,四大长将军,神一样的人,何况还有荆老军帅坐镇。若不是周……”

“老弟,慎言。”

“……”

“轰隆隆隆~”

乌云密布于丹阳城上空,护城大阵不断扭曲,街道上余下一部分不信刘喜之言的人,猛地抬头望向头顶,极速收拾摊位,向着家中跑去。

“不说了,我得抓紧再通告一遍,就得去城墙守卫了。列老哥,若此战侥幸存活,老弟请你喝两盅。”

“两盅?都跟着彻公子了,还那么小气,回来我请你喝个够!我也收拾一下,城墙见。”

“城墙见。”

两人刚刚散开,一阵号角声响起。街道上、市令里、庭院中或工作或溜达的民众急切的返回家中,持械带甲,告别家人,向着城墙处奔去。

…………

丹阳内城。

中心大殿。

战斗打碎了殿内原有的各种器具,木屑混杂着鲜血让原本干净整洁的大殿泥泞不堪,立柱之上满是剑痕枪口,几个较深之处几乎将其斩断。地面上遍布的尸体多数已看不出人形,残肢断臂散落在大殿各处。

原本在熊眴的命令下冲出的十七名暗卫,现仅剩重伤的两人苦苦坚持着战斗。暗卫丑左臂齐肩而断,仅剩的一条胳膊伤痕累累的握着一把断刃,鲜血顺着满是豁口的武器不断滴落,融入地面泥泞之中。暗卫寅身上一道巨大的刀口几乎将其拦腰斩断,身上多处被长剑穿刺的剑孔,双手紧紧的握住短钺,恶狠狠的盯着对面。

丑卫双目通红地将体内所有巫力注入短刃,猛然冲出,在刺出的一刻,迅速变换方式,反向持刃,狠狠扎下。寅卫同时横向挥舞手中短钺欺身而上,配合着丑卫一起攻向对面的长发剑客。

长发剑客转动手腕变换招式,架开丑卫又快又狠的短刃。双方接触的一刹,长发剑客感觉虎口猛地一震,趁机借势向后退去,同时侧身躲过寅卫的攻击,随后再次厮杀在一起。

三人战斗之中,暗卫两人虽在围攻长发剑客,却很少伤到对方,反而两人身上时不时的溅起阵阵血花,浑身浴血,宝衣破碎。

其余缀衣人中,仅剩余一高一矮两名剑客存活,其二人手持长剑守在大殿门口,抵挡着一波波不断冲击的卫兵。脚下的尸体和两人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双方依然悍不畏死,拼命互攻。

反观大殿中心位置熊眴与蓝袍老者的战场,周边无人靠近,剑光四射,枪芒如线,互相攻伐之间,两人身上的伤痕不断增加,熊眴身上宝甲满是剑痕,蓝袍老者长袍破碎,移形换位之间,脚下洒落阵阵血滴。

熊眴一枪刺向老者,却被其弯腰躲过,枪芒刺中大殿支柱,其上光芒暗淡,出现一道碗口粗的大洞。随后熊眴紧接着一枪撩过老者胸口。刺啦一声,其破碎的长袍内,宝甲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溅起,胡须满天飞扬。

同时老者也趁机一剑划过熊眴肩膀,给熊眴留下了一条寸许深的伤痕。白骨外露,胳膊无力下垂,鲜血大量涌出。

熊眴紧接着顺势换手持枪横扫,打在老者长剑之上。顿时,双方武器神光乍显,亮起刺眼的光芒。两人趁机一触及退,远远拉开距离。

蓝袍老者长剑倒持,紧盯着熊眴铠甲内的宝衣感叹的问道:“啧啧,盔甲只是个幌子,里面穿着荆衣,我说怎么感觉那么不对。你们的祖传艾甲呢?怎么没穿?”

熊眴不理会蓝袍老者的问题,双目盯着其手中长剑,口中连连嘲讽:“元戎剑啊,怪不得能划破荆衣的防护。呵呵,还真是王权旁落,天王势弱,谁人都能欺负一把啊。”

老者闻言愤怒的说道:“荆楚蛮夷之人,胆敢妄论中国之政。”

熊眴亦火气上涨:“先祖鬻熊,文王之师,吾为蛮夷,尔等为何?”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