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带回到辽东,金主和一众女真贵族首领,也会对大宋多一层了解。
“来人,取‘小槽珍珠红’来,朕与诸卿畅饮一杯,以示庆贺!”
赵佶兴致勃勃地吩咐了声。
有宫女捧着碧玉酒注、玛瑙酒盅踩着莲步轻盈而来。
冰镇酒液倒入酒盅,送到君臣手里,连张迪也被赏赐一杯。
王黼举杯笑道:“我大宋有圣君在朝,又得猛士护佑,定能绵延昌盛,国势日隆!”
朱勔谄笑道:“艮岳即将完工,官家君威大涨,可谓双喜临门!”
童贯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举着酒盅没说话。
赵佶举盅畅笑:“诸卿,与朕满饮!”
冰凉酒液顺滑入口,赵佶愈发觉得浑身清透爽快,又是大笑几声。
宫女收走酒盅,童贯趁机道:“官家,此事乃是吉兆,预示伐辽一战,必定势如破竹,一举克复燕云!
臣认为该顺势出兵,不可再耽误!”
王黼捋须,讥笑两声:“童太傅说笑了,瓦子比斗一事,虽说涨了我朝威风,可说到底,也不过是金国使臣嬉戏作乐罢了。
如何能与军国重事扯上关系?
伐辽事关重大,还需从长计议,可万万急不得!”
童贯重重哼了声:“就是因为事关重大,不可一拖再拖!
夹击辽国乃是宋金同盟协定之事,如果我方不及时出兵,岂不让金人以为我朝毁约?”
朱勔怪声怪气地道:“童太傅力推伐辽,也不知是为了替官家收回燕云,完成我朝先君未竟之业,还是为了自己能够异姓封王,位极人臣?”
童贯狭长双眼迸射厉芒,阴寒着脸道:“臣忠心侍主,所思所谋无不是为官家伟业着想!
倘若能一战克定燕云,纵使我童贯战死在燕山下,又有何妨?”
朱勔轻哼了哼,不再说话。
童贯常年主掌兵事,又有一身不俗武艺,虽是宦官,也染了一身凶煞气,颇有威势。
见童贯目露杀气,朱勔这个土财主,打心眼里还真有几分惧色。
王黼皮笑肉不笑:“童太傅言重了,你可是官家的左膀右臂,岂能轻言生死?
童太傅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大宋的征伐之事,又该交给谁去掌理?”
这番话,明褒暗贬,隐隐有指摘童贯军权过重之意。
童贯心里大怒,手掌紧抓椅子扶手,刚要反驳,只听赵佶笑吟吟地道:“诸卿,朕这副猛虎回眸图,画得如何?”
三人急忙起身望去,只见御案后,赵佶举着画纸。
画纸上,一头吊睛白额虎独行在山石之上,回眸瞭望远方。
山石之下,水溪潺潺,四周荒草萋萋,似有阴冽山风吹拂过。
王黼喟叹道:“官家画技越发出神入化了!”
朱勔拱手道:“求官家把这幅画卖给臣!”
赵佶莞尔一笑:“卿愿出多少钱?”
朱勔道:“臣有今日,全拜官家所赐,臣愿意拿出全部身家,求购官家墨宝!”
赵佶大笑几声,恭维话他每日要听一箩筐,可从朱勔口中说出,听起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太傅觉得此画如何?”赵佶笑眯眯地问道。
童贯盯着猛虎回眸图看了会,拱拱手道:“画上猛虎,国有虓士,昭示我大宋必将蒸蒸日上!”
“哈哈~道辅所言,甚合朕意!”
赵佶欢喜之下,亲切地直呼童贯表字。
王黼和朱勔相视一眼,莫非官家言下之意,还是偏向于出兵伐辽。
赵佶把画纸平铺御案,却又忽地自言自语般嘀咕:“要是蔡元长在就好了,可以让他即兴赋诗一首”
王黼、朱勔面色微变,官家这时候突然想起蔡京来?
童贯狭长眼精芒一闪,嘴角泛起笑意。
若是蔡京回来,王黼和朱勔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赵佶温声笑道:“伐辽之事,卿等再下去好生商量,朕乏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臣等告退!”三人揖礼,相继跨出殿门,出宫而去。
大押班张迪抿嘴轻笑:“官家一句无心之言,可把王黼、朱勔吓得不轻。
传到外边,又是一阵风浪陡生,还以为官家有意让蔡京复相。
官家借机敲打,可谓高明!”
赵佶摸摸八字须摇头道:“莫要多心,朕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没有其他意思。”
嘴上不承认,赵佶眼里满是狡黠笑意。
张迪嘿嘿道:“奴婢晓得。”
赵佶看着摆放御案的画纸,欣赏自己的大作,笑道:“朕今日突发奇想,画一幅猛虎图。
却恰巧得知,我大宋虓士两败金使。
莫非,这其中当真有什么寓意不成?”
张迪道:“可要奴婢去太乙宫请张虚白张天师过来,为官家解惑?”
赵佶盯着自己的画作,沉吟不语。
忽地,他“咦”了声,指着画上吊睛白额虎的眼睛道:“这猛虎,眼神太过凶恶,仿佛要噬人!”
赵佶突然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看,画上猛虎好似直勾勾盯着他。
那冰冷凶狠眼神,令他感到几分不适。
“不好!不好!此画不好!”赵佶把画纸揉搓成团,两手撑着御案,胸口只觉有些发闷。
“传舆车,朕要去太乙宫见张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