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贯微怔,像是听到什么趣闻般,抚掌大笑,指着他道:
“好小子!某看你,分明是在讥讽某怕了他朱勔,迟迟不肯露面!”
赵莽一本正经地道:“太傅误会了,小人可没这意思!”
赵子偁和高进都为他捏了把汗。
童贯笑罢,饶有兴趣地道:“不知现在,你又作何想法?”
赵莽笑道:“如今有幸拜见童太傅,小人自然是听从太傅安排。
只可惜,杨可世将军给的举荐信,上次求见太傅时递交府里,也不知有没有送到太傅手中。”
童贯笑了笑,没有提那封信的事。
沉吟片刻,童贯道:“某现在就可以安排你录入军籍。
只不过,再过几日,效用兵应募报名开始,某希望你二人参加,堂堂正正当上效用兵!
这样,往后某提拔你们,别人也会少说几句闲话。
不知你们,作何考虑?”
赵莽和高进相视一眼,抱拳道:“愿听太傅教诲!”
童贯笑道:“很好!既如此,往后你们就在府里住下,等征上效用兵,某再给你们安排具体职务!”
赵莽颇觉意外,有些惊喜,没想到童贯留他们住在国公府里。
“多谢太傅恩待!”赵莽道谢,“只是,经过郭俊中一事,我二人与朱家结下仇怨,只怕朱家不会善罢甘休”
童贯摆摆手,“你们安心住下,朱勔就算有泼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进某的家宅之内!他也没这份本事!
往后,有某照拂,明面上,朱家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背地里,就要你们自己多加小心了。”
有童贯这番话,赵莽稍稍放心些。
二人重重抱拳:“为太傅效命,万死不辞!”
童贯拍拍手:“来人,带他们到甘州堂住下!”
~~~
童贯常年主掌西军,主要职责就是抵御西夏侵扰。
为了显示抗击西夏的决心,童贯把府邸各处厢房、跨院、阁楼,都用西夏所辖制的地名作名称。
甘州堂、银州堂、夏州厅、积石阁、瓜州楼等等。
甘州堂位于府邸西侧,距离童贯最喜欢住的长青园不远。
一座单独的二进跨院,前正堂、后居室,罩房、耳房、灶房一应俱全,前后堂中间,还有一处小花园。
宅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有仆妇三人、役使三人,伺候日常起居。
赵莽注意到,那三个年过半百的役使老仆,皆是伤残之人,有的断了臂膀,有的掉了耳朵、瞎了眼睛。
一问才知,他们都是当年西军老卒,战场受伤致残,无法服役,按照军规拣退,离开行伍。
这偌大国公府,数百个役使老仆,都是西军退下来的老卒。
在国公府,他们衣食无忧,每月还有工钱支给,可以安度晚年。
这些事,又让赵莽对童贯多了一层了解。
“奔波数月,终于有处安稳落脚地。”
三人坐在堂屋里,赵莽感慨道。
高进似乎也有一番感触:“都说六贼俱是大奸大恶、罪行累累之徒。
今日接触下来,童太傅似有所不同,与朱勔之流还是有所区别的。”
赵子偁笑道:“朱勔打着孝敬官家的名义,大肆搜罗民脂民膏,故而朱家的罪恶在于涂毒百姓。
童太傅此人热衷功名、权势,又好征伐,崇尚汉唐尚武风气。
为博军功,他曾不择手段在西北边地挑起战事,又在军报上作假,哄骗官家,捞取战功。
这些事人所共知。
加之,童太傅阉人身份,本就和朝中清流士大夫天然对立,众口铄金,名声自然不会有多好。
总之,童太傅此人,功劳、罪责具有,着实难以评述。”
高进点点头,若有所思。
赵莽笑道:“老七这番话说的在理。
人性本就复杂,很难用简单的功过是非来评价。
童太傅罪责与否,与我们无关。
我们要做的,是依附其下,借助其羽翼,壮大自身。
我们今后在军中立足,投效童太傅,无疑是最好选择。”
赵子偁惆怅道:“二位贤弟在国公府落脚,我也该回去吏部报道,准备过几日上任去。”
赵莽笑道:“这院子足够大,我三人可以住在一起。”
赵子偁摇头道:“我是在职谏官,住在国公府不合规矩。
中书省有值房可供独身官员暂住,我待会就搬过去。”
赵莽抻抻懒腰:“也好,等考完效用兵,再聚不迟。”
赵子偁眨巴眼,忽地变了一副谄媚嘴脸,拱拱手道:“有一事,要请莽哥儿帮忙!”
“啥事?”赵莽一脸狐疑。
赵子偁嘿嘿笑笑,腼腆道:“再借我二十贯钱”
“赵老七,你可真要脸!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