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拧紧眉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姚平仲忍不住愤愤道:“就算种帅是我半个恩师,这次我也要说句公道话。
若是东路军能早几日渡过白沟河,走到兰沟甸时,也不至于倒霉遇上涨水!
若是杨可世率领前军安然渡过兰沟甸,结下阵势,又何至于被耶律大石率领骑军冲溃?
战机转瞬即止,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张俊阴沉脸色,低沉道:“种帅驻守白沟,本就不该轻举妄动!
奈何童太师连下催战令,种帅不得已才率军进入辽境!
若非仓促行军,又何来兰沟甸之败?”
姚平仲捏紧拳头,回呛道:“督帅催战固然有不妥,可种帅拖延不进也是事实!”
张俊有些无言以对,强自辩解道:“不管怎么说,你我皆是种帅部下,多年来承蒙种帅照拂。
你现在落井下石,就是忘恩负义,小人之举!”
姚平仲大怒:“放屁!我就事论事,哪来什么忘恩负义?
种帅即便罪责再大,我也拿他当恩师看待!
可此次环庆路、鄜延路、泾原路、熙湟路诸路兵马,折戟在兰沟甸,你敢说和种帅毫无关系?
你口口声声维护种帅,不过是怕自己受到牵连,贬官贬职,装什么仁义?”
张俊脸红脖子粗,也不知是不是姚平仲的话,戳到他心里,让他感到难堪。
眼看二人怒目相对,火气越吵越大,赵莽急忙拦在中间,费尽口舌一番劝慰,才让二人怒瞪一眼,各自跨马向不同方向离去。
赵莽长叹口气,前线打了败仗,回来还要吵架,这算怎么一回事?
堂堂大宋精锐西军,怎么到了河北,越来越像一群乌合之众?
一直冷眼旁观的高进,漠然出声道:“姚张二人意见之争,在东路军里普遍存在。
有人支持种帅,有人支持童太师。
有人力主快速进军,有人建议按兵不动。
大军驻扎白沟半个月,吵了半个月。
种帅不愿背负毁约骂名,举棋不定,以至有兰沟甸惨败”
赵莽拍着额头,只觉阵阵头疼。
这场仗,从东京朝堂吵到河北前线,临战之时还在吵。
如今大败,从军中到朝廷,更加吵翻天。
赵莽想起曹魏武一句诗,‘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用来形容大宋君臣将帅最适合不过。
“这仗打的,憋屈!”高进长长吐出口浊气,有感而发。
赵莽正要说什么,有一骑从营中赶来,翻身下马,对高进抱拳道:“高部将,杨可弼将军寻你,有军务商量!”
高进点点头:“我这就去。”
赵莽看向那人,愣了下,竟然是郭伟!
同在东京桑家瓦子打野呵,又一起应募效用兵。
郭伟见礼道:“见过赵将军!”
“原来是郭兄!”赵莽用询问眼神看向高进。
高进笑道:“郭兄恰好分到杨可弼将军麾下,他骑射不错,选拔进入游骑军,如今已升任押队。”
赵莽恍然,没想到郭伟成了高进部下。
三人骑马回营,各自分开,赵莽赶回本部驻地。
如今,两路大军大败而回,全军上下人心惶惶。
不管朝堂和军中如何吵闹,他都管不了太多。
先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照顾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