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种由传统网络形式催生的传输控制协议,TCP本身并不关心IP具体运行于何种介质当中,但在实践中,这件事却必须被纳入考虑,因为多数TCP协议在程序实现的过程中都经历过基于一些假设的优化,其中相当一部分假设在有线网上正确,而在无线网则不成立。</p>
就以最简单的传输超时为例。</p>
一旦根据重传计时器超时或者重复ACK信令判断出发生了数据包丢失,当前的TCP协议就认为发生了网络拥塞,于是启用网络拥塞策略来降低传输速率,比如慢速启动,将拥塞窗口调整为1个TCP报文段。</p>
但实际情况却有可能是,此时的数据传输基于无线网络,当不能够接收到ACK信令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因为移动节点正在进行切换或者是无线网络的信号不好,因此,正确的策略反而是发送节点保持或者加快速率。</p>
而包括预警机在内的军用装备,网络介质情况更为复杂。</p>
从雷达到机内指挥平台,这个过程大概是距离约1-2km的有线传输。</p>
而再由飞机将信息发送给外界,则需要通过一个100-200km的,如果是卫星通信则有可能是数千公里的无线网络。</p>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做出正确决定,那就需要先考虑问题是出在哪一段上……</p>
随着常浩南一路边走边分析,众人很快来到了总装车间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p>
这里最开始其实是一间工人休息室,不过目前镐飞集团的总装业务几乎都集中在隔壁的歼轰7A上面,这个给大飞机准备的车间并没有太多工人需要轮流休息,尤其空警2000进场以来,反而是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几乎一天到晚泡在这里。</p>
所以最后就干脆改成了一个小型的会议室。</p>
当然,条件肯定是比不上外面,甚至连可以接电脑的投影仪都没有。</p>
但对于常浩南来说,大部分问题能有个黑板就足够了。</p>
他乘车熟路地来到屋子靠中间的位置,中途还顺手从门口的桌子上拿了根粉笔。</p>
而其他人则在周围的一圈椅子上分别落座。</p>
“其实,预警机需要处理的数据看似非常复杂,但总体上可以分成两个类别。”</p>
常浩南说着回过头,在黑板上画了个大括号:</p>
“一是对时效性要求极高,但对丢失数据包不敏感的数据,典型的就是预警机雷达所探测到的空情数据。”</p>
“在空中作战的目标速度下,一个或者一段信息在最多几秒后就会毫无用处,并且对于现代的相控阵雷达来说,也不会因为缺少个别点迹就丢失目标,所以通信分系统要做的就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把它传递到目的端,一旦传输失败或者超时,则直接放弃此类数据……”</p>
“……”</p>
“另一类是对传输可靠性要求极高,但在时效性上可以做出一定妥协,例如来自上级单位的作战意图,或是向终端作战飞机传达行动指令,这类数据必须保证100%完整地传达成功,但大多数情况下,这类信息的有效时间都很长,不会因为推迟送达几秒钟就失去用处……”</p>
常浩南运笔如飞,很快在黑板上写出了这两种信息所分别对应的几个关键词。</p>
这个时候,从房间的一个角落传来声音:</p>
“常总,你刚刚说的作战指令,一般来说应该是直接通过加密无线电传达的,那只要把第二类指挥信息排除在通信分系统的功能以外,剩下的部分就比较容易设计了。”</p>
常浩南此刻也恰好写完了黑板上的最后一个字,重新直起身来:</p>
“如果我们只看眼下的话,那这样确实是最好的选择。”</p>
“但长远来看,在未来的信息化作战当中,指挥命令也未必就是通过语音指令所下达的。”</p>
这一句话,让周围的听众们都是一愣:</p>
“啊?”</p>
实际上,在21世纪初这个时间点上,华夏军队和技术人员已经开始了针对新型作战理论的研究和探索,而且也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p>
但受制于硬件和成本方面的限制,这些探索更多还是存在于纸面,以及少数试验型的部队当中。</p>
坐在会议室里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一线工程师,对这些不够了解也很正常。</p>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用信息流代替语音传达空情信息”这件事是比较容易理解的。</p>
但要用信息流传递指挥命令,确实就显得有些抽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