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血，不断地呕出来，吓得周围的人魂飞魄散，尖叫连连，“啊——”

“有人吐血了！！”

“快送到急诊室！！”

陆北宸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惊恐道，“薄烟——”

他一把抱住了薄烟不断往下滑的身体，撕心裂肺，“医生，医生！！”

周围的医生和护士闻讯赶来，“让一让，都让一让。”

薄烟再次因为吐血，抬上了急救床。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昏迷过去，只是难受的吐血，咳嗽，“陆北宸，咳咳，我好疼。”

薄烟真的觉得自己好疼，头疼，胃疼，连喉咙都疼，整个人疼得抽搐。

陆北宸心疼得红了眼眶，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和护士推着急救床飞快的往前跑，“薄烟，你忍一忍，等下就不疼了，我让医生给你打麻药，会没事的。”

医院过道的灯，白到刺目，晃得薄烟几乎快睁不开眼了，可是她却看到了幻影。

看到了陆北宸年少的样子，看到了他们一起打打闹闹，看到了陆妈妈，陆妈妈温柔的对她笑，朝她招了招手说，“烟烟，来我这里。”

看到了画面里，自己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陆妈妈因为工作忙，难得回家一次，可陆妈妈每次看到她，都褪去了女强人的冰冷，对她格外宠爱。

“阿姨！！”

她看到陆妈妈，同样满心欢喜，蹦达着小短腿，甩着两个可爱的马尾辫，蹦蹦跳跳的冲上去，抱住陆妈妈的腿，在她的腿上蹭啊蹭，奶声奶气道，“阿姨，你终于回来了，烟烟好想你。”

“烟烟还特意给阿姨留了糖果呢，等下我就回去给你阿姨拿。”

而陆妈妈则是会弯下腰来，将她抱起，眉眼间净是宠溺，“烟烟真乖，以后长大了，给咱们小宸当媳妇儿，好不好？”

“阿姨和小宸，还有你叔叔，我们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媳妇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听到有那么多人疼她，便傻笑着重重点头，“嗯！！”

陆妈妈则是开怀大笑，“这下好了，我有儿媳妇了，以后走出去别人要是再想和打亲家，都没机会咯。”

“我们烟烟呀，真是越看越乖，越看越可爱，小宸真有福气！！”

视线里，陆妈妈的脸越来越模糊，逐渐又变成奶奶的。

奶奶还是穿着自己最喜欢的旗袍，摇着小扇子，哪怕是几十岁的年龄，依旧爱臭美又自恋，还从小就告诫她，女人就是要打扮自己，不能随随便便，邋邋遢遢的就出门，要多注重形象和仪态管理。

自己刚上初中，奶奶就开始带她去美容院护肤，给她打了耳洞，还会时不时的给她化妆，然后看着她这张脸，啧啧感叹，“我的家囡囡真好看，不愧是宝贝孙女，继承了我的美貌。”

妈妈总是很头疼，“妈，烟儿还小，应该以学业为重，更何况她这个年纪皮肤娇嫩，你别总带她弄点乱七八糟的，到时候破坏了皮肤屏障。”

“胡说，化妆怎么就乱七八糟的了，女孩子的一颗爱美之心，就该从娃娃抓起，对吧，囡囡？”

她只知道点头，妈妈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我呀，是管不了你们俩啦。”

奶奶冲她眨了眨眼，偷偷在笑，她也跟着笑，眉眼弯弯，酒窝浅浅。

她们都是那么爱她，可是后来，陆妈妈车祸死了，奶奶癌症去世，两个那么温柔漂亮的人，死的都不好看。

好晃眼，灯光好晃眼，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晃，还有好困好困。

眼皮，一点一点的就要瞌上。

“薄烟，你别睡，你不能睡！！”

耳膜嗡嗡作响，隐约有身影在晃动。

她有些恍惚，想了好久似乎才想起来，这是陆北宸的声音，而刚刚的一切都是幻想。

血还在流，她努力撑开眼皮，可仍旧什么都看不清楚，“陆……陆北宸……”

“我是不是……是不是要死了……”

陆北宸的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不会的，别胡说！！”

“薄烟，你相信我，我们会挺过去的，你会没事的！！”

会挺过去的？会没事的？真的吗？可是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陆妈妈，怎么会看到奶奶呢？

都说人死之前，就会看到之前死去的那些亲朋好友的灵魂，她刚刚真的看到了，看见了她们在朝她招手，看到了她们在等她，看到了她们脸上温柔的笑容。

“陆北宸……”

薄烟的胸口沉沉起伏，“我要是死了……你……你不会难过……”

“薄烟，你不会死的，我不允许你死！！”

“可是……”

“没有可是，我一定会救你的！”

“对……对不起……”眼皮太沉重了，缓缓落下，“我……我撑不住了……”

“薄烟，薄烟！！”

模糊的意识中，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滴答，滴答。

她知道，那是陆北宸的眼泪。

原来这个男人也是会为她掉眼泪的吗，在她快死的时候。

只是可惜了，她终究看不见，只能听到他痛苦的咆哮，“薄烟，我命令你不准死，你听到了没有？”

“只要你好好活着，那些新仇旧恨，我们一笔勾销，我再也不和你计较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

“薄烟你听清楚，如果你能活下来我，我们就重新开始，我不要什么宋芊芊，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和你好好生活。”

“还有薄年，我再也不叫他野种了好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对他，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我都会好好对他，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薄烟，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