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看着马车在他面前疾驰而去,心下骤然生出一抹惆怅。
这一别,或许真就再也见不到了。
父亲对他教导十分严格,从小到大,他一直恪守那些条条框框,按着规矩而活,他也确实做到了。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让父亲失望一次,把每件事都办的滴水不漏,他就是别人眼中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懂礼,守礼。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该如何做才能周全又不让父亲失了脸面。
所有的一切,都有一套按部就班的规矩束缚着他,在遇到她之前,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多无趣。
可遇到她之后却发现,人生竟然可以有另一种活法,看着她为了想要达成的目的,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全然不用顾虑,活得肆意洒脱。
他突然就觉得羡慕,羡慕她可以随心而活,不像他,像是活在一个罩子里面,一言一行都刻板麻木。
萧凛轻叹一声,将目光收回。y
他这一生也许再也遇不到如此有趣的女子了。
深冬的温度本就极低,黎晚晚他们一路南行刚觉得稍微有些暖和,突然天降暴雨。
越来越大的雨势将他们浇得寒凉刺骨。
黎晚晚掀开车帘,看着外边泥泞一片,她对赶着马车的君九离说道:“你都淋湿了,找个地方歇一歇,进来躲下雨吧。”
君九离紧握着缰绳,一句话都没说,继续赶着马车。
黎晚晚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明显也能感觉到君九离的不对劲。
“生气了?”黎晚晚伸手戳了下他的后背,“那又不是我要往萧凛怀里撞的,是他扯的我,你生我气,我多冤呐?”
君九离脊背一僵,沉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奴才没生气,公主想要谁都行,反正公主府后院男宠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
黎晚晚眨了眨眼睛,细细品味着他这句话。
怎么听怎么感觉有一股醋味。
“真没生气?”
“没有”
“那你进来躲会雨,关于那些男宠,我有话跟你说”
君九离道:“我们离开队伍已经有段时间了,那些杀手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不在队伍里了,他们迟早会追上来,现在不能停,我们得尽快赶到边境,到了翊王的地界才算安全。”
君九离说的没错,先前他们在晖州城内没事是因为晖州繁华,大隐隐于市,那些杀手未必能找到他们。
可他们一路南行,除了那些大些的城镇,外头的官道上南下的人并不多,她若是那些杀手,便会在这些道路提前设好埋伏,宁杀错不放过。
以他们现在的速度,还需要六七日才能到达皇叔掌管的地界,边境最大的城,济州城。
可就他们两人想安全度过六七日也实在是危机重重。
如今只能比快,赌一把,看是他们先到济州还是那些杀手先提前埋伏了。
正想着,突然传来咻的一声。
利箭横穿雨幕,直直奔着马车上的黎晚晚而来。
君九离耳朵一动,立即抽出长剑横劈而下。
飞驰的冷箭应声而断。
君九离拉紧缰绳,马儿嘶吼一声,停下了蹄子。
他森冷的眸子紧盯着两旁的密林,四周安静异常,迟迟没有下一支冷箭飞来。
“公主,躲好。”
黎晚晚点了点头,听话的把车帘放下,退回了车厢里。
这种时候,她不能给君九离添乱。
可等了好一会,外面迟迟没有动静,黎晚晚正想着,这是哪路杀手?一支箭就结束了?
下一刻,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外头响起马儿痛苦的嘶鸣声。
黎晚晚还未反应过来,车厢就哐当一声栽倒在地。
她整个人也随着栽倒的车厢摔了出去,趴在了泥地里。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泥泞的地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条带着倒刺的铁链,链子两头延伸到两边的密林之中,被人控制着往后拉过,倒刺直接勾入马腿上,将马儿掀翻,连带着她坐的车厢也摔了个四分五裂。
君九离刚要伸手拉她,可下一秒,万千利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羽划过空中向着他们飞驰而来。
君九离扶起公主的动作转瞬之间就变成了把她往栽倒的车厢后方狠狠一推。
有着车厢的阻挡,黎晚晚此刻还算安全,大多数的箭矢都狠扎在车厢的木板之上。
可君九离就没这么轻松了,他挥舞着长剑,锋利的剑刃划过淅淅沥沥的雨点斩断身旁呼啸的冷箭,一时间雨滴四溅,空气中蓄出朦胧的水雾,让人看得不真切。
当最后一只利箭被君九离斩断,黎晚晚才松出一口气。
她刚想上前查看下君九离有没有受伤,突然两边丛林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
下一刻,一大批黑衣人眼带杀意,冒雨提剑奔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