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个瞬间,我便傻愣愣地撞上他的后背,鼻子生疼,他就这么若无其事地牵起了我的手。
“人多,别走散了。”
如果不加这句话,就更好了。
即便如此,我一路上随着电车颠簸而积攒的气愤,顷刻间化为乌有,可见我是个多么容易糊弄的女孩子。
“……月。”
“嗯?怎么,要上厕所喔?先憋一会儿。”
“才不是啦!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是是,之后再说。”
他领着我去了za,几乎是用跑的,赶上了电影的开场。
难怪他走得这么急,一直在看手机。
“话说,为什么是电影?”我问。
月没有回答我,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示意我在看电影时要安静。
他今天怪怪的。
凭心而论,电影还算有趣,据说是漫画改编,但我不太懂。
也可能是我的心情全然不在电影上。
谁叫这坐在影院内的两个小时,他全程没有松开我的手。
事到如今,与他牵手只是最普通的事儿,我们可是在还不会说话时,就能吮吸彼此手指的关系。
我想起了初中时,第一次与他出门看电影时的场景。
那似乎是我们正式交往后的第一次约会,此时想起来,只觉当时的回忆实在是过于糟糕,我立刻切断了自己与过去的联系。
“嗳,月……”
他单单是沉默地看着我,我不晓得是否是我的错觉,他今天的眼神格外清澈,没了平日里看惯了的孤独,十分有力的紧握着我的手,是足以使我无法甩开的程度。
我这才有所察觉,比起三年前,他的身高,声音,手掌,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或者说,变得更加像男孩子了。
这对于我来说似乎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因为神宫寺月这个人物,在我意识到我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之前,他的性别其实无关紧要。
即便他是女孩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上演一出禁忌的百合戏码。
“纱仓。”
“嗯?”
“有什么感想么?”
“电影么?唔……老实说我不太懂这些,至少不无聊。”
他低头沉吟,捏紧我的手,拖拽着去了别处。
我好不习惯。
不习惯如此主动而强硬的神宫寺月,但“不习惯”绝非是“不喜欢”,我仅仅是对他的变化感到陌生,或者说是对目前的情况,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依旧没有松开彼此的手。
我开始不再思考,放空大脑,像是缠绕在他身上的树藤,紧紧跟在他身旁,片刻都没有与他分开。
继电影院之后是水族馆,说到池袋的水族馆,那就一定是unhe水族馆,这是我第三次来。
第一次应当是小学高年级,陪同对象是父母,以及神宫寺一家四口。
嗯,那时候琉璃姐刚来到神宫寺家,还找到了在水族馆内迷路的我。
第二次是在和月交往之后,一对初中生情侣混在大人之间,当时还以为这样做便是成熟的大人,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幼稚,却也充满欢乐。
我忽地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月,他正盯着花园鳗看个不停。
“嗳,月,莫非你是……”
“嘘。”
这次他没有将手指抵在他的嘴唇上,而是放在我的嘴唇上边。
此时此刻,他应当是只看着我一人,而我试图在他眼神中去寻找那叫我伤心的孤独与落寞。
可在他的眼睛里,我只找到了樱小路纱仓。
平缓运作了一整个上午的心脏,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进入高频模式。
明明他连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说,我却仿佛整个人浸泡在蜂蜜当中,远处架着篝火,烘烤着比人还要高上一截的棉花糖。
离开水族馆后,我们开始在不熟的池袋闲逛,他给我买了可丽饼,抹茶草莓双拼,上面挤满了巧克力酱。
我这段时间是该控制饮食的,因为要维持体重,但因为是他专程买来给我的,我便不顾这些事情了。
“让我尝一口。”
“是没关系啦,不用再买一个么?”
他不由分说地咬去最边上的饼皮,以及两片切片草莓。
“过于甜了。”
我闻言微愣,看着他许久,总算是明白他在做些什么,这突如其来的顿悟使我不禁浑身有些发颤,险些就要站立不住,恨不得就这么软绵绵地倒入他怀里去。
三年前的那天,还是初中生的我们的第一次约会。
为了节省零花钱,买了最早的电影票,去水族馆看企鹅,可他模仿地一点都不像。
用着不多的零花钱给我买了可丽饼,他只尝了一口,说太甜,便满脸嫌弃地推给我。
“什么嘛,大费周章的,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伱这些年到处追求女孩儿学来的手段?”我有些遮羞般地说道,甚至语气不自觉稍稍带了些刺。
这一切都只是我过于害羞罢了。
可他似乎能看穿我的羞赧,了解我的真意,他在此时捏紧我的手,就是最好的证据。
渐渐的,我也能平和面对自己,面对过去了。
“月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啊。”我轻声说。
“忘不掉的,哪忘得掉。”
“也是呢。”
我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蚊子叫声般。
脑海中,闪烁着许许多多的片段,或许这经历是要被称之为污点,可若是要我从头来过,我也依旧会选择这段污点,作为我人生难以忘怀的回忆。
早上妈妈对我说的话,倏地在我耳边回响起来,我愈发难以直视他那乌黑透彻的眼睛。
只因三年前的那天,我们最初的,也是最后的约会的最后一站。
……是爱情旅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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