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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诺玛计算的这段时间里,楚子航离开了储藏室,光亮重新回到他的世界里。
“谢谢。”楚子航给白航回了两个字,简介,他的风格一如既往。
易星文正在一年二班上课。
楚子航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他的脸上带上笑容,脾气看上去很好,一节课下来即便遇上在教室后排打闹的学生也没有生气,只是无奈的笑笑,提醒他上课要注意,然后继续讲课。
可是小孩子一旦碰上这种脾气好的老师只会闹的更厉害,在他们眼中脾气好的老师就是好欺负,无论他们怎么在课上捣乱老师也都不会管他们。
一年二班坐在后排的几个学生也确实是这么干的,易星文在课上并没有发火,而是临近下课的时候对他们皮闹的孩子说:“下课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易星文推开门,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楚子航。
楚子航给他看了自己的学生证,这张证件在很多公安机关和政府部门都管用,但是在乡村教师眼中可能只是一张‘和有关部门扯上’关系的证件。
这不重要,楚子航只需要让对方知道自己身份不一般就行了,只有这样对方才能配合调查。
“先不要叫那几个孩子来了。”楚子航说:“关于你经常夹在书页里的那个法阵,易星文你已经引起了一些部门的注意。”
易星文听到这句话后的反应超出了楚子航的预料,他的眉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兴奋,嘴角也跟着抽搐了一下,就好像一个想放声大笑的人废了很大力气将自己的笑容憋回去了一样。
“我等你们很久了。”易星文说:“神的使者,你们终于找到我了!”
他说的话让楚子航下意识的眉头紧皱,在见到自己知道,他表现出的状态和课堂上的温文尔雅完不符,楚子航感觉他的心底藏着一头正在克制自己脾性的野兽,而现在,那只野兽正处在即将苏醒的边缘。
易星文将楚子航领进办公室,里面有三章木桌子,上面摆着方盒子电脑,除了易星文之外没有其他老师。
“介不介意先听我讲个故事?”易星文用外壁画着军绿色小人的搪瓷杯给楚子航冲了茶叶,闻起来很香,但是楚子航没动。
故事?他示意易星文请便。
这个男人笑着拉开凳子坐到楚子航对面,开始侃侃而谈:
“飞鸟市的河口村住着一个男孩,他叫竺良才,哦,别误会,这个人不是我,我要讲的故事也不是我自己的故事,只是和我有点关系。”
“竺良才的母亲死的很早,得了肺结核,能治,但是他们家没钱治,竺良才的父亲为了给孩子的妈妈治病去银行贷款了40万,他妈妈从当地的隔离病院转去了北京,结果时间拖的太久,病情恶化,还是死了。”
楚子航觉得后面的剧情可能是竺良才的父亲因为没办法偿还巨额欠款而选择自杀,最后留了竺良才一个人在世上孤苦伶仃。
但是他错了,这个故事还要更伤感一些。
肺结核有很强的传染性,他的父亲也感染了,只是在此之前一直都在潜伏期,而他母亲死的时候这种病爆发了。
竺良才不但要替父亲偿还债务,还要出钱给父亲治病。
“当时他只有17岁,你想想,多绝望啊,如果这事儿放到你身上你能抗住吗?”
易星文问楚子航,但是楚子航沉默了,失亲之痛没准能引起他的共鸣,但贫穷就算了,他小时候家里虽然不富,但也没有多惨,长大之后更是完不缺钱花。
易星文说:“竺良才以前是我的学生,不是现在这个学校,而是以前我任职的地方,就是故事一开始我和你说的河口村。”
“竺良才家里以前是做烙饼生意的,在他绝望的时候我帮了他一把,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市长哥哥,不过我说的帮忙不是帮他借钱,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给了他一个方案,你可以不在小摊上卖烙饼,而是将烙饼做成品牌,就是类似周村烧饼的那种,在当地的很多的超市都能买到现成的,神使,你知道把一样加工食品放进便利店售卖的过程吗?”
“你需要先打电话到711,找他们的市场部负责人,然后食品价格、包装大小,这些东西都要符合市场标准。”
“竺良才一个刚创业的草根肯定是不懂这些的,于是他找人重新设计了包装,改了烙饼的价格,等一切都合格之后,他又给711打了电话。这次事情变好了,市场部的人试吃了他的烙饼,味道很棒,但是他依旧不能将东西放进超市里卖,在此之前他还要通过食品部的质检,他的食品工厂必须干净,符合国家制定的安生产管理办法,但是一个草根又哪来的工厂呢?”
“眼看事情到了最后一步,还差最后一点就能成功了,他马上就能翻盘了,可以还清父亲的债务,治好他的病,从此成为人生赢家,但是他没钱了,17岁的少年没办法向银行贷款,所以他就找到了我。”
易星文笑了,仿佛他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事情重点:“我借给他钱了,100万,不过是我哥哥的高利贷,三月还清,利息是10,如果没还就按月翻倍。”
“他招人建了工厂,一切都按照安生产管理办法有条不紊的进行,三个月后,质检员来了,他检查了工厂,说三天后后来安管理局拿结果。”
“易星文很高兴,因为通常来说只要质检员当场没有指出你的问题,那你的工厂就有很大概率会通过,他迫不及待的来跟我分享成果,当晚我请他喝了酒,我们一起谈的很开心,他说叫我别当老师,和他一起卖烙饼,我说还是教书育人更适合我,委婉的将他拒绝了。”
“到了出审核结果的那天,他高高兴兴的去了质检局,但是”
说到这儿的时候,易星文好像再也憋不住笑了,他把捂着肚子锤击桌面,放在桌上的搪瓷杯被打翻,茶水流了一地,他狂笑着,笑的格外癫狂:
“质检没过,他的质检没过,他又欠了一百万,算上利息还要更多。这下他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当然,他的质检其实通过了,但我哥哥是市长啊!!飞鸟市官商勾结,他能不能过就是我一通电话的事。如果有反贪除恶的调查组来,那我哥哥一定是第一个倒台的,但是不会有人来,因为飞鸟市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
楚子航忽略了他话的后半段,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创业失败的孩子,楚子航问:“竺良才自杀了吗?”
“对,自杀了,跳河死的。”易星文突然平静下来,浮躁的语气突然变得神圣,仿佛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不能亵渎的事:
“献祭、死者之国、诡计、绝望”将绝望之人的灵魂先给诡计之神,以此开启登神之路,16颗人头,16个绝望的人:“你去过那间器材室了吗?竺良才是那个架子第二排的第二颗人头,他的绝望并不是最强烈的,但我却对他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他的绝望是我亲手策划的,包括他跳湖的时候我都用望远镜在学校的天台看着,欣赏自己创造出的绝望之人异常美好,神使,你应该能了解吧?”
楚子航不明白为什么他叫自己神使。
用16颗人头献祭就能开启登神之路?这神是不是有些太廉价了,在他看来就算166颗人头都未必够,哪个神明脚下不是埋着成百上前的枯骨?
楚子航将村雨放在桌上。
这把刀过海关的时候被拦了一下,但他还是把村雨带进来了。
村雨用来斩这种人渣兼神经病刚好合适。
他相信诺玛已经把刚才的画面都纪录下来了,所以即便他当场杀了这个男人也不会出现问题,秘党的存在就是为了排除这种威胁。
村雨出鞘,易星文没做任何反抗,而是冲着楚子航张开双臂,似乎在迎接着死亡降临。
“神使!你是来送我走上登神之路的,对吧?”易星文的嘴角又翘起来,他又要忍不住狂笑了,但是这次楚子航没给他机会,村雨利落的划过他的脖颈,小声在嗓子边缘戛然而止。
他甩去刀锋上的露水,然后将村雨收进刀鞘。
“诺玛,记录了吗?”
“很奇怪。”诺玛说:“办公室里有摄像头,但是好像用不了,这间学校也没有监控室,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做了语音记录,楚子航专员,我会帮你作证,不用为了杀死一个人渣而觉得惋惜。”
这就是诺玛靠谱的地方,她时而冷漠,时而又透着一丝人性。
“对比纪录做完了吗?”楚子航问。
“已经完成了,16颗人头都找到了对应了人,其中就有一个叫竺良才的,只是他的死亡时间是15年前,而易星文在公安系统的记录中只有32岁,也就是说,这场阴谋是他17年前策划的,当时他还在上学,不可能通过乡村教师的途径认识这个男孩,所以他撒谎了。”诺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