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簌僵着身子看着从光影中走来的那个人。</p>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冬日的风吹动着她看起来单薄的身子。</p>

她一步步，眉眼浅笑，影子跟随晃动着。</p>

穿着，</p>

那身为她量身定做，却没有为她穿上的衣裙。</p>

冷风迎面扑来，刺痛着黎簌的眼睛，他双拳紧握，指节苍白。</p>

也是这条长街，路口停着的轿子在等，那个一向清冷大气的姑娘和他一同红了眼。</p>

“公子何苦。”</p>

“你说你会等我的。”他挣扎。</p>

“公子慎言。”她退步，“这世上没有谁能一直等谁。”</p>

“可是你答应过我的，还未到我们约定的期限，还未到……”他困顿。</p>

“黎……黎公子，此事由不得我，家族兴盛荣耀的担子，都在我一人身上。”她避让。</p>

“这担子不应由你来扛，明日我便将你我的事情告诉太子，我黎家开口求他，必定能让你脱身。”他卑微。</p>

“公子错言，你我之间，没有任何事情。”她清冷，“这婚事是我求来的，公子有阳关道，何必拖我行独木桥。”</p>

“你求来的？”他僵住，又领悟。</p>

长街风冷，阴冷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p>

他失笑，“也是，那太子原本属意的是何家小姐，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为了太子妃之位，一定不易。”</p>

“公子既知我不易，何必冷嘲。”她清冷依旧。</p>

他沉默，阴郁的天气亦如他此刻悲凉的心境。</p>

长街依旧，一切都没有变，可那个从小相伴、在他身边低眉浅笑的人儿，却留在了那条长街。</p>

“我走前为你定的那身衣裳，原本说要待你生辰送你做贺礼的，此刻就在我府中。”</p>

“那轿子，在等我。”她顾左右而言他。</p>

他了然。“……保重。”</p>

“婚期已定，相见也不便了。”她淡言。</p>

“我明白，”他点头，“那便……祝……柳小姐此去一路顺遂，所求皆如愿。”</p>

“我的路，何曾由过我一步。”她声音略略颤抖。</p>

她依旧低眉行礼，“便借公子吉言。”</p>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街口等着她的轿子，笃定地，走向那个她选择的，没有他的未来。</p>

可曾经。</p>

“黎公子我……我的家世与您相差甚远，我……”</p>

“你别怕，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也绝不可能辜负你，我已经上书圣上，举荐你的父亲……”</p>

“有公子为我，我此生，便全依仗公子了。”</p>

往事一幕幕，在她走向轿子的路上一一被击碎。</p>

那是他一手娇养出的花，尽心尽力，不曾有半点怠慢，为她筹谋，看着她性子和自己越来越像，理智、内敛、冷静，清冷如月。</p>

看着她走到轿子旁，回头朝他挥了挥手。</p>

他笑着挥手回应她，一如从前，只是红了眼。</p>

他看着她钻进轿子，看着那轿子不紧不慢消失在路的尽头，阴冷的天气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唯独他，盯着路的尽头。</p>

这一刻的情景，无数次入梦。</p>

*</p>

“大人，这……”柳姨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快速在黎簌和许芝芝之间转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