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魏玉河留下的辟谷丹,他同云依依看了许久璀璨的星河,少女终于睡在了他的臂弯里。
将少女放在床上,他避开李锦成的眼线,一头撞入漆黑的林子里,直到院子的光被重重树影截住了,不露分毫,才停下脚步。
茂密的树冠像层层堆叠的瓦片,遮住了天上月,也闭住了林内的黑,这是夜的家园,夜在这里浓郁得像一团固体。
夏景靠在一棵树边,他盯着左侧的树影看一会儿,垂下头,想白天的李锦成。
修行者对俗世的干涉太少,竟让一个小国的皇子认为这无聊的血脉在修行界依旧有着用途。
李锦成沉浸在俗世皇权中的模样,就像一个土地主提着一只死老鼠到京城最好的酒楼,要用它来招待尊贵的客人。
愚蠢而又可笑。
不过,那个家伙的资质的确不差,神魂上更是可以说一句很有天赋。夏景回想之前的一幕,李锦成居然在他发呆的时候,感受到了他外溢的神魄,要不是他及时收敛,那皇子就成了黄土。
希望对方可以早早抛下那滑稽的骄傲,好好修行。
夏景又抬起头,往右后方看去。
“你是怎么发现了我?”一道铁石般坚硬的声音响起。
玉蝉子从树林中走出,他手心放出的微光驱散了凝固的夜,温和地照在两人身上。
他就是玉蝉真人,玉蝉峰的主人。他已踏入修行七百余年,模样却还是青年,穿一件简便的玄色长衫。
他的身上没有剑,剑在他锋利的眸子里,刺向前方的少年。
“感觉到了,便发现了。”夏景回答道。
玉蝉子沉思片刻:“你和九曜学了神魂秘法?”
除了上玄宗玄妙的神魂秘法,他想不通为何一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少年,能发现他的踪影,尽管他没有刻意躲藏。
夏景没有回答。
“九曜让你来扶光宗做什么?”玉蝉子又问。
十六年前,他接到九曜真人传来的密信,让他在今夜到达小池峰,送一样东西给一个人。
他于是来了,因为他欠九曜一份债。
没人知道,两百年前,他与九曜真人交手的时候,青霞真人其实来晚了。
年轻气盛的他向九曜真人提出了生死之斗,九曜真人本该如约杀了他,至少该废了他,却留了手。
九曜真人没有说什么,玉蝉子却知道自己欠下了一份债。
他原以为,这份债会极难偿还。
上玄宗和扶光宗是蓬莱大陆最强的两个宗门,相互对立已有万年之久。九曜真人留手,一定是为了在扶光宗留下一个内应,在关键的时候引爆。
他玉蝉子当然不会背叛宗门,如果九曜的要求过分,他就——抵赖。
他很早以前就从俗世知道了,欠债的才是大爷。
十六年前,九曜真人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毫无预兆地渡劫而去。
在九曜真人飞升后不久,一枚玉简连着一个盒子,送到了他的手中。九曜真人要他做的事,居然如此简单。
“我来修行。”夏景回答。
这是实话,转世重修,当然是修行最为重要。
“哼,我知道你是九曜的后手,他贸然飞升,打破了上玄宗和我扶光宗的平衡,所以派你来我扶光宗做探子,收集我扶光宗的情报,伺机挑拨离间,玩弄阴谋诡计,分裂我扶光宗!”
夏景眨眨眼,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作用?
“明日拜我玉蝉峰。”玉蝉子盯着夏景,“我收你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