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纾!起床了!咱们该回去了!”
“吵死啦!”
一个大锤子飞了过来,伴随着少女恼羞成怒的大喊声。
“你干什么嘛!突然大喊大叫,我都要被你吓得猝死啦!”
方未寒感到很是冤枉。
“我之前好声好气地喊了你半天啊,你没听见我才大声喊的,这不能怪我……”
他小声抗议道。
毕竟现在生杀大权掌握在这破书手里,方未寒觉得还是要稍微尊重一下她的。
蓝裙白丝的少女在他的身边缓缓凝聚出身形,幽幽怨怨地看着他。
云纾用肩膀撞了下他的胸口,伸出脚丫踩着他的脚。
不疼,很软,带着点温热。
方未寒觉得他还能被多踩一会。
看着他似乎略带一丝享受的样子,云纾不禁羞红了小脸。
下次应该穿一双高跟鞋踩他!
“出去。”
少女磨着牙狠狠说道。
“啥?”
方未寒揉了揉耳朵,似是没听清。
“我说从识海出去!你这样我怎么给你传送!”
少女气得又踢了他一下。
“哦对对。”
方未寒讪笑着退了出去,神识重新回到了布偶猫的身体中。
空间涟漪浮动,布偶猫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在呼呼大睡、呼呼大洗和呼呼大吃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黄昏时分。
唉,通宵是这样的,明明什么都没做,第二天却好像就这样直接消失了一样。
“你今天打算去干什么?继续找温折雪学两招去?”
云纾坐在他身边,懒洋洋地撑着凳子。
“今天?今天已经就剩下了个晚上了。”
方未寒悲痛地说道。
“时间都去哪儿了?谁偷了我的时间?我明明那么爱她,她却这么对我!”
“嘭!”
方未寒的脑袋被锤子砸了一下。
“如果你被牛了,那你就应该牛回去!而不是发出苦主的叫声!如果你没有被牛,那你就该被我砸!”
云纾冷笑着,示威般地挥了挥手中的大锤子。
“师姐那么对我,我怎么可能放她鸽子?这么愚蠢的问题以后不用问了云小纾。”
方未寒放下筷子擦擦嘴,站起身来。
“不过在去白云观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嗯?更重要的事情?”
云纾歪了歪脑袋,继而恍然大悟。
“你是说昨天那件事?”
“嗯,我得先去找一趟小槿。”
方未寒提起剑走出了王府大门。
……
……
萧槿此刻正坐在兰陵萧氏府邸的庭院中,手中捧着一卷破旧的竹筒。
少女将竹筒合拢束起。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现在是炎炎的夏日,因为太久没有浇水,少女身前的这一盆花朵已经有了枯死的迹象。
花瓣原来是雅致的淡紫色,蛋黄色的花蕊如同一块璞玉一般镶嵌在花瓣中,配上油绿的叶片衬托,分外好看。
不过现在这盆花已经明显快死了,叶片枯黄,花瓣干裂,花蕊凋谢若风中残烛。
这是风铃草,萧槿很喜欢的一种花。
紫色是梦境的颜色,风铃是少女梦境中的钟声。萧槿每次看到它,仿佛都能从中窥见那个如梦似幻的远方,那种求而不得的柔和伤感,每每让她想起自己的人生。
“咯咯哒。”
正在看着花出神的萧槿被一旁的母鸡叫声拉回了现实。
花园、少女与夕阳,本应该如绝美画卷一般的场景中被塞进了墙角的一笼母鸡,瞬间便将这场景的美感破坏得干干净净。
“不准叫,小心一会儿拿你们炖汤喝!”
萧槿看着那些母鸡,凶巴巴地威胁道。
母鸡们就跟听懂了萧槿说的话一样,纷纷抱团缩到了笼子的角落里。
兰陵萧氏的庭院里本来不应该出现母鸡这种东西。
所以为什么这里会有一笼母鸡呢?
萧槿站起身来,双手抬起至腹部齐平翻转。
她的右手上方,一团乳白色中带着透明的气体在缓缓旋转,如同绚烂复杂的多边流形。
那是世间最接近混沌的力量,源力。
她的左手之中,则是一团血红色的力量。那股力量在血液的颜色中透着些许漆黑,凝聚着整个阳光下的阴影。
这是万千浊气中的一种,近似于血气的煞气。
烛夜作为兰陵萧氏的家传神剑,这一千年间不知沾惹了多少人的鲜血。
圣人也罢,魔头也好,在烛夜浊黄剑锋之下,都是一条又一条的剑下亡魂而已。
作为这一代的烛夜剑主,萧槿凭借绝世的天资,竟然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自行悟出了煞气的凝聚之法。
煞气是浊气的一种,煞气入脑会使人嗜杀好斗,与野兽无异。
但萧槿并没有受此影响,方未寒教给她的清浊化生法出乎意料的与她的体质十分适配。
源力有聚神安性之效,完美地中和了煞气的负面效果。
萧槿发动煞气的后果,仅仅是充其量眼眸变成血红片刻而已。
煞气的熟练运用,极大地提升了少女的体质,让她不再如同之前一般连剑都提不动。
而将煞气与源力融合后,萧槿更是获得了一种全新的力量。
创生之力与致死之力的集合,将会融合出什么力量呢?
少女深吸一口气,将左手与右手缓缓合拢,乳白色的气体和血红色的力量不断地碰撞融合,最终凝聚成了一团暗淡的红色。
似是天边极淡的晚霞,又像是日出前的最后一抹黑暗,散发着令人看一眼便心生忌惮的不详意味。
萧槿伸出一个纤细手指,点在了那笼母鸡的身上。
暗红色的丝线奔涌而出,缠绕住他们的躯体。
母鸡顿时开始惊恐地上下飞扑起来。
“别动,你们的生命力那么多,被我抽一点也没什么的。”
萧槿轻声说道。
随着少女的动作,又一条暗红丝线飞出,缠绕在那风铃草的枝叶上。
萧槿眸中暗红光芒大盛,磅礴的力量波动于庭院内一闪而逝。
暗红丝线根根断裂,母鸡们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翅膀躺在笼子里。
奇迹便在此刻发生了。
一抹时间涟漪悄然幻灭,带着往日的余晖如云烟般消散。
那一株风铃草再度盛开,淡紫色的花瓣在夕阳下反射着温润的光。
微风拂过,叶片沙沙摩擦,昭示着它浴火重生的喜悦。
生命是上天赋予每一个个体存在的意义,无法被任何人转移或夺取。
本应如此的真理,在这一刻被彻底推翻。
这是生命的神迹。
少女垂下手掌,背在身后,迎着夕阳俏皮一笑。
“哼,轻而易举。”
萧槿嘴角扬起,骄傲地轻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