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伐不做痕迹的轻轻推了他一把。
卫衡心下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双手将圣旨交到杨戈手中,温言道:“杨大人,能以从五品官身及父五品封诰、得赐半葬仪的,你可是陛下御极十四载以来的第一人啊,你可千万不能辜负了陛下这份恩宠啊!”
杨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低声道:“要不……公公把圣旨拿回去?”
卫衡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语,拳头都硬了。
沈伐见机快,高声呼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遭捏掌作揖的绣衣卫番子们、吃席的宾客们,闻声亦齐声应和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声万岁,宣告着宣旨礼成。
沈伐心下松了一口气,抱拳躬身道:“卫公公,可否先歇一会儿,容下官给老爷子上柱香!”
卫衡瞪了杨戈一眼,咬牙切齿的低声道:“回头再收拾你个混小子!”
他领着宣旨的队伍,退到一旁。
他们是天家家奴,未得授意,不能给臣子亲眷上香,于礼不合。
沈伐站在灵堂外,褪下乌纱帽和四爪蟒袍,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里衣躬身走进灵堂内,拿起供桌上的香束,周周正正的给渔夫老头的遗体行了一个晚辈礼。
凑到灵堂前的方恪见状,连忙代替外边迎客的刘莽高声呼喊道:“绣衣卫指挥使沈大人祭拜张老爷子,一拜……”
“孝子答礼!”
这抑扬顿挫的两嗓子,喊得方圆十里又差点炸开了锅。
绣衣卫的指挥使都亲来了?
杨大人真是通天的本事啊!
灵堂内,沈伐扶起给自己磕头的杨戈,低声道:“节哀顺变。”
杨戈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低低的叹息了一声,抱拳道:“多谢了。”
沈伐眯起眼睛嘿嘿的笑道:“真想谢,以后别揍我就成!”
杨戈忍住一拳捣在他脸上的冲动,没好气儿的回道:“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伱真当我不知道你整这一出儿是为了什么?”
沈伐面无愧色、振振有词:“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哥哥这是为了你好!”
杨戈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死性不改!”
沈伐笑呵呵的说道:“你说你?”
杨戈:“我说你!”
沈伐:“你我都是一副天生的倔驴操性,谁都别五十步笑百步。”
杨戈默然。
沈伐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都想为国为民做些实事,尽管你我理念手段有所不同,但我们是一路人,陛下重用我,也绝不会忘了你,你呀,就先踏踏实实的过你的日子,一待时机成熟,你必将再度大放异彩!”
他这句“踏踏实实过日子”把杨戈整笑了:“你以前不是最恨我满脑子混吃等死吗?现在怎么劝起我踏踏实实过日来了?”
沈伐:“这个,呵呵呵……你这个主家儿是怎么当的,我早食都还没过呢,还不安排我去坐席?”
杨戈指了指旁边努力屈起身子装小透明的胡强:“他才是张麻子,我一个店小二,哪有资格安排您啊!”
“啪。”
沈伐重重一巴掌拍在了胡强肩上,指桑骂槐道:“哦,就你他娘的是张麻子啊?”
胡强虎躯一震,慌忙拉起面具,指着自己的脸:“假麻子、假麻子……”
沈伐伸手板板正正的给他把面具戴好,然后一巴掌把他头打歪:“说你是张麻子,你就是张麻子,懂吗?”
胡强唯唯诺诺:“是是是,卑职就是张麻子!”
杨戈看不下去了,撸起袖子:“您这么多话,要不我带上九筒面具陪您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