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军营,突然响起一阵鼓声,被惊醒的士兵有些茫然无措,但多数人都听出来了,这是军中在击鼓聚将,士兵们纷纷出帐张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聚将鼓响起,各幢主将必须立即赶往帅帐,刘临松刚睡下没多久,被鼓声惊醒后一路骂骂咧咧赶往帅帐,帅帐前两排亲兵林站,灯火通明,秦武、吴兴邦、于达等人已先到达。
帅帐前的旗杆上,飞天虎窦敬高和军副贺安被反绑着,衣衫不整,样子狼狈,而且贺安显然是被用过刑,刘临松看了神色不由一变,他霍然拔刀喝道:“是谁把军副绑在这的”
“是我。”杨禹从帅帐迈着四方步出来,冷冷地看着刘临松。
“军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安身为军副,却与独龙山匪首飞天虎勾结,企图拖延我军行程,罪不容恕。”
秦武接口问道:“军主,你说军副勾结匪首飞天虎,可有证据”
刘临松立即应和道:“这是污蔑,军副明明是前去独龙山侦察敌情时不慎被匪人伏击,如何就成了与匪人勾结再说了军副勾结匪人拖延大军行程,对他有何好处还请军主给我们一个说法。”
杨禹一扫躁动的众人,淡然道:“怎么你们要对我这个军主动刀”
“请军主明示,为何要绑着军副”
杨禹对贺安用过刑,但贺安死也咬定营中没有同伙,杨禹虽然对刘临松有怀疑,却也拿他没办法拿下他,否则他那一营兵绝对会哗变。
杨禹冷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贺安前往独龙山侦察遇伏,不过是他勾结山匪演的一出双簧戏,一开始本军主也信了,甘冒奇险夜闯虎穴去救他,结果呢,人家正和匪首飞天虎在山上喝酒,好不快活,你们若不信,可闻闻他身上的酒味。”
秦武等人一听这话,个个神情变幻,于达还是有些不信地问道:“军主,若真如你所说,军副勾结山匪假装被俘,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嘛,自然是让我这个军主无法按时完成太尉的军令,我获罪,他则可借机上位。”
秦武立即反驳道:“不可能,军副被山匪俘去,即便侥幸得脱,名声也已受损,只怕连军副都无法再做,岂能再奢望军主之位”
“哈哈,各位若这么想,那只能说明你太单纯了,若是过几日贺安带着几颗人头归来,说是自己杀了山贼头目,独自荡平了独龙山匪巢呢”
秦武一愣,若真如此,贺安的名声不但不会因被俘受损,反而会成就一段传奇,为众人所钦佩。
一直不作声的窦敬高听了这番话,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忍不住沉喝一声:“贺安,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自毁名声甘做俘虏,他娘的,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
奄奄一息的贺安,艰难地辩解道:“你别听他……”胡说二字没出口,贺安便惊醒过来,连忙闭嘴,但他二人这番对话,已足够再次把秦武等人惊呆了,何况飞天虎窦敬高还在破口大骂贺安卑鄙无耻。
说实话,杨禹也没想到他和秦武一番对话,会有这样的效果,他还在考虑怎么才能让秦武等人相信自己人的话呢。
因为他很清楚,秦武这些幢主本来就看他不上眼,如果贺安此时死不承认他与窦敬高这伙山贼有勾结,甚至反咬一口说杨禹陷害他的话,在杨禹没有得力人证的情况下,秦武这些人极可能会偏向相信贺安。
现在窦敬高和贺安先互咬起来,这倒少了杨禹很多麻烦,他于是趁机大喝道:“贺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背后指使之人,我放你一条生路。”
贺安虽知已难善了,但仍然不甘地说道:“杨禹,要想置我于死地,直接动刀就是,何必给我罗织这么多罪名呢我随太尉北伐,初到此地,如何便能与山匪勾结呢我遇伏被俘,不得已只能和匪人虚与委蛇,你便以此为由说我勾结山匪,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杨禹见贺安果然不死心,不由得笑了,看来有些人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贺安,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出戏在咱们出洛阳前就谋划好了对吧,你身在军营,自然没法去勾结山匪,但你背后之人累世望族,根脉深厚,家中供养的能人异士自不在少数,和山匪搭个线算得了什么呢”
“如果光是我的证言,你或许还有机会混淆是非,但你方才和窦敬高的话大家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再想当众翻供,不觉得有些迟了吗”
“你想过没有,有了我和飞天虎的相互印证的证词,只怕第一个想杀灭口的人,就是你背后的主子,如果你想活命,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把你背后的主谋供出来,”
杨禹的话一下子击中了贺安的要害,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就在此时,变故突起,黑暗中一支劲箭毫无征兆的射来,噗的一声正中贺安的眉心,入骨三分。
“有刺客!”尉迟大石一声大喊,众人纷纷警戒,秦楼月等人飞快向劲箭射来的方向扑去,然而就在此时,营中多个帐篷却忽然着火,士兵大乱。
杨禹见此情景,不由得暗叹一声,果然是够狠啊,他连忙吩咐道:“秦幢主,你负责带人救火,于幢主、吴幢主,你二人兵分二路巡营,盘查奸细,安抚士兵,快去!”
“喏!”
秦武三人领命去后,燃烧的几个帐篷很快被扑灭,没有继续引发更大的火灾,士兵嘈杂的声音也很快小了下来,秩序也在慢慢恢复,但这一场变故,让大家都忍不住低声议论着,整个大营如同无数苍蝇在嗡嗡飞舞。
既然如此,杨禹不再强令士兵回帐睡觉了,相信没一个睡得着,他索性下令士兵打起火把,列成方阵。
杨禹穿上盔甲,登上点将台,对着大军方阵喝道:“军副贺安勾结独龙山匪徒,企图里应外合袭击我大军,现已伏诛,独龙山匪首飞天虎也已被本军主擒获……”
哗!军阵中瞬间响起一片议论声;
“不是说贺军副去独龙山侦察遇伏吗,怎么就成了勾结山贼了”
“不知道啊,这事也太离奇了。”
“军主也真够狠的,怎么说杀就杀了,万一冤枉人呢”
“你们不知道吧,我刚才可听说了,军主今夜单枪匹马杀上独龙山,本来是想把副军救出来,结果却看到军副在和山贼吃酒玩乐,军主一怒之下,挑平了独龙山匪巢,擒住了匪首飞天虎和贺军副,毫发无伤归来……”
“你吹牛,我听说独龙山的山贼有千余人呢,军主一人上山能把人家的贼窝给端了”
“就是,我听说匪首飞天虎法力无边,能撒豆成兵……”
“屁个撒豆成兵,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旗杆上绑的就是匪首飞天虎,你让他撒个豆试试。”
“这”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声再次响起,军阵里的喧哗声才总算平静下来,杨禹也不去责备士兵,而是接着大喊道:“匪首飞天虎已被我所擒,独龙山上群贼已乱成一团,现在听我将令,命秦武和于达各率本幢人马,立即前往独龙山击杀残匪。”
秦武和于达双双出列,应道:“末将遵令。”
杨禹笑着加了一句:“二位快去吧,独龙山的匪徒这些年抢劫了不少财宝和粮草,可别被残余的匪徒给搬空了。”
底下的士兵一听说有财宝,顿时把心中的疑问撂到了一边,一个个跃跃欲试,那些没分到任务的士兵,则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秦武和于达很快带着两幢人马连夜杀向独龙山,大营里,杨禹多少有些遗憾,这次风波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不难推测,但由于贺安被灭口,杨禹所有的推测都再难以找到确凿的证据,杨禹的反击也只能到此为止。
秦楼月不在乎这些,一回到帅帐,她就忍不住笑道:“还真是一力破十会,敌人枉费心机布下这样的死局,连我都觉得无解了,结果郎君弹指一挥间便给破了,这下子非把对方给气死不可。”
“气死”杨禹摇头道:“这可未必,这次幸亏有你,否则我还真破不了这个死局,但你的身份很可能也被人家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秦楼月想了想应道:“说的也是,纸包不住火,到时刘裕还能不能容得下郎君你可就难说了,为了安全起见,照我说你这官还是别做了,不如随奴奴笑傲江湖,以郎君你的能力才智,咱们定能”
“打住,你给我打住。”
“好吧,奴奴知道郎君瞧不起我们,不过不要紧,您要是什么时候想通了”见杨禹瞪她,秦楼月只得改口道,“算了,郎君你还是先向刘裕禀报此事吧。”
杨禹这才收回目光,开始给刘裕行文禀报此事,这事对别人来说确实有些棘手,毕竟一下子死了一个军副,如实上报吧,多数难以令人置信,毕竟贺安是刚随刘裕北伐到此,人生地不熟,说他们半路与山贼勾搭上未免有些扯。
不过这些对杨禹来说都不是事,他不仅如实把事情经过写了下来,还把自己的一些推测也加了进去,反正不能让谢晦安生,至于刘裕信不信那是他的事。
当然了,三人闯龙山的经过他则尽量淡化,几乎是一笔带过。
秦楼月帮他磨好墨后就在旁边看着,等杨禹写完,她恍然大悟道:“呵呵,奴倒是忘了来送行的小娘子,有她在,郎君肯定没事。”
杨禹白眼一翻道:“你想多了,我的事她不掺和还好,一掺和没事也变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