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屿开车路过一家深夜小卖部的时候,陈航叫停了车子,下车提回了两瓶江小白,两袋酒鬼花生,两包卫龙辣条,还有一包软中。
打开车窗,陈航熟练的撕开包装,弹出两支烟,递给沈屿一根。
沈屿诧异的接过香烟说到:“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陈航不急不忙的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朝着窗外吐出一条长长的烟雾说到:“还能在哪,在印尼工地上呗。”
沈屿也点燃了香烟,关掉空调,打开窗户,左手夹着烟头伸出窗外,路过的风吹起松散的烟灰,随着淡淡的火星,飘散湮灭在空中。问到:“你过完年35了吧。”
陈航说到:“人的本质就是经历,年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毫无价值的概念,没有意义。”
沈屿好奇的问到:“你准备啥时候结婚”
陈航抽着烟说到:“结屁的婚,现在这个社会,你踏马的一个礼拜不陪女朋友,女朋友都能给你戴个帽子。像我这种天天待工地的,想都不敢想。你呢,怎么不结婚”
沈屿苦笑着抽着烟,右手打起方向盘,在新苑楼下找了个角落里的停车位停下,歇火,关掉音乐说到:“我哪里出得起彩礼钱,贷款还没还完呢,就不去拖累别人了。”
陈航落寞的说到:“哎,好累啊,人活着好没劲。我一個早稻田的通讯研究生,现在天天干工地。”说完扭开一瓶江小白,递给了沈屿。
沈屿接过,笑着说到:“喝了酒我还怎么开车。”
“叫代驾呗。多大点事。”陈航无所谓的说到,又拧开一瓶,哐哐灌了一大口。
沈屿看着陈航,无奈的说到:“你以前烟酒不沾的。”
陈航用牙齿咬起一根辣条,吧唧吧唧的嚼着,然后沉声说到:“压力大啊,工地上的事情全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什么都要我来烦,我爸在家吃吃喝喝啥都不管。那时候每天都要炫几瓶可乐,到后来不喝点酒都睡不着觉。”
沈屿拿起酒瓶抿了一小口,啧,真的难喝,赶紧拆了一包花生压压味道。
陈航又灌了一大口,继续说到:“特殊时期那时候,我想回来,我爸不肯,他舍不得那十几万的机票钱。我在印尼y了差不多4次吧,那边的毒株是真的厉害。第一次y,我床上躺了4天才缓过来。”
沈屿问到:“你爸y过了吗”
陈航略带愤慨的说到:“y了,我妈也y了,他倒好,自己躺床上,天天指挥我妈干着干那烧饭给他吃,还要嫌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了。踏马的,那时候不知道哪里看来的说泡脚好得快,叫我妈搬那个大木桶天天烧水给他泡脚,差点给我妈累的整医院去。说真的,我妈要是哪天走了,这个家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沈屿诧异的说到:“你爸不至于这样吧这还算个男人吗”
陈航灌了一口酒,说到:“我就不该从海市辞职回来啊,在海市不要过得太舒服。那时候正好手上项目结束,领导都跟我说了,叫我别走,明年就给我升项目经理。我爸那时候开刀你也知道,躺在医院里,听话得很,我妈又在一旁怂恿我回来帮帮我爸。我是看在我妈面子上才回来的。谁知道我爸一好,又开始作死。”
沈屿点点头说到:“你妈妈确实是个老好人,小时候对我可好了。”
陈航也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又落寞的说到:“我妈这辈子太苦了,烧了一辈子香,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为自己烧过一炷。”
沈屿抿了一口酒,没说话。温暖和煦的晚风吹过车厢,停车场昏暗的路灯下,一群蚊虫正绕着那唯一的光亮胡乱的飞舞,一刻不歇。
陈航一口干掉剩下的酒,吃了几根辣条。有些醉意的说到:“我家要败了!我名下的房子,我姐的房子,还有我老头要带进棺材的山庄那块地都抵押掉了。这次印尼赔惨了,总公司那边还拖着项目款不给。内蒙那边的工程今年也赔了。”
沈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陈航,叹了口气。
陈航继续喃喃到:“印尼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了,你知道我的腿怎么坏的吗就因为我们那边项目经理跟本地人吵了两句,被捅了7刀。我上去制止,然后腿上被捅了两刀,伤到筋了。”
陈航撩开运动长裤,指了指大腿上的两个狰狞的疤痕说到:“呵,工地上那帮畜生,就知道要钱,偷懒,吵起架来一个比一个厉害。踏马的,碰到点事吊用没有。好好跟他们说话根本没用,你只能比他们狠才吃得住。”
沈屿闷声问到:“伱们项目经理”
陈航放下裤管苦笑了一声:“最近的镇医院,离我们工地一个半小时,救护车还没过来,血就流干了。”陈航又点起一根烟,狠狠的吸了一口,望着窗外说到:“你说人活着为了什么”
沈屿沉思了片刻,说到:“我也不知道。我总觉得我们只能吃饭睡觉,朝九晚五的上下班,每年旅游个三四天,买房负债,然后死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我们,让我们饿不死,也发不了财。”
陈航苦笑着说到:“我小时后被穷养,养着养着,就真养成穷鬼了。我姐姐呢,一直富养又不上班,还离了婚。现在家里都没钱了,还要带我外甥去鹰国念初中,鹰国啊,这么贵,一年一两百万,她心里根本没有概念。脾气比我爸还倔,说都说不得。”
沈屿抿了一口酒,砸吧着嘴缓了缓说到:“我们几个运气都不是很好。年轻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自己还差一点,学历差一点,能力差一点,身材差一点,外貌差一点,像难以抽身的沼泽,总是将自己卷入焦虑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