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爷爷的政治(1 / 1)

这个屋里 姚焕黎 1613 字 2023-10-09

夏天的蚊子很凶!

有一种土办法能起到效果,把艾叶多砍些回来,晒干,缠成一小捆一小捆的。然后吃完饭时,把一端点燃,底下塞上砖头,尽可能放在餐桌的上风方向,烟雾弥漫的满桌子都是,可是至少在吃饭时能防蚊。我低着头,猴着背,尽可能让自己的处于艾叶烟的保护下。不想该死的蚊子又进攻我的小脚,我又把脚抬起来,靠近烟雾……这吃个饭就跟什么似的。仿佛到了夜晚,蚊子们也该就餐了。有时候用的又是蚊香,那时候的斑马蚊香很流行。有时候用的是扇子,人力驱蚊。晚上睡觉还是蚊帐的好。

记得我早早的睡在了床上,爷爷看完电视后,来到房里。他上床睡觉之前,会用灯盏对贴在蚊帐上的蚊子挨个进行烧灼。那些蚊子想必想什么入神了,等灯盏火靠近,已经晚了,大多顷刻就灰飞烟灭。我则辛福的躺在床上,不动,看着爷爷站在床上做最后的工作。他很娴熟,既消灭了蚊子,又不会让火苗子舔到蚊帐,也不会踩到我。

有时候晚上,奶奶仍会处于情绪爆发的状态。爷爷和幺叔好像是看水去了,当时为了水稻田里的水,农民们真的是好不操心白天辛苦的农活,晚上还要加班看水。父亲当然是收电费收到很晚。仿佛家里就剩下3奶奶。

有天晚上,奶奶仍旧在破口大骂,我和妹妹各自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一起,当然是远离奶奶的方向。面前点了个蚊香,效果不咋地。我和妹妹无聊,于是各用一只手,把大拇指和食指掐成个鸟嘴,余下三指捏紧,于是“互啄”,像两只淘气的小鸟在互啄一般。竟也玩的好不开心!这样可以无视奶奶骂出来的脏话,那种怨毒的声音没有孩子愿意接受的。

奶奶生气个没完。她仿佛也忙完了,她搬了把椅子,往塌子中间一顿,强行的把我和妹妹拆开,她把我和妹妹的椅子放在她的两边、略靠后,与她的椅子都是大慨3米距离,她厉声吩咐道:“就这么坐斗,不动!”她自己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用牙签拨牙齿,眼看前方。这阵行,就像她是王母娘娘,我们是她的左右童子,真是莫名其妙。

我在中午,很羡慕的看着路上嘻嘻哈哈走过去的孩子。其中有堂弟,他真自由!我没有这种自由,因为奶奶之前就警告过:“周家湾里的人要害你(母亲的娘家),所以你别在外面吃别人给你的东西;外面有人捞(偷)娃儿!”她听亲戚或者路人说“谁谁谁家的孩子连xxx都被挖出来了!”于是把自己的孙子孙女都老老实实的关在家里最好,别到处乱跑。再说了,我老早就屈服在父亲的淫威和奶奶的凶暴之下了。所以我除了羡慕他们之外,除了积蓄苦恼之外,我无力对抗家庭给我的苦闷。

有一次,又是家里聚餐,亲戚们……我不知道邻居们的家里、或者亲戚们自己家里、又或者父亲哥们儿家里,我敢断言:“不会有哪个家庭能在那个年代会像我们这个典型的农民家庭,这样经常聚餐,酒肉飘香的!”这是这个家的特色!

奶奶先是敬祖人,我从堂屋里走到灶房屋里,看见满桌子菜,摆好了椅子。我高兴的把前胸趴在一把椅子靠背上,摇晃着椅子,眼看着那碗猪肝。突然,我的背上一阵痛!我当即哭了出来,原来是奶奶从后背给了我一巴掌。她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我,原因是对祖人不敬!

我哭着逃到了幺叔房里,站在屋檐门前,我用手摸着被打的后背,当时我穿着一件汗背心。后来,亲戚们,香喷喷的吃饭了,只听见里面碗和筷子叮叮当当。我却赌气没有吃饭,我伤心极了!

表哥拿了我的乒乓球,不还我,我伸手要,可表哥就是嘻嘻哈哈的不给我。我怒气上升,骂道:“我xxx哦!”表哥举手就是往我脸上一巴掌!

这与当初幺叔打我有些相似。我哭了!表哥在伯伯的召唤下,回到桌子上吃饭。我不服气,伯伯想必出于情面,故作姿势两手一拍,说道:“弟儿,伯伯打了狗哥哥了,你看呢!”她说着,又是两手合十拍了一巴掌。那酒肉飘香的满桌子菜,我就硬是赌气没吃。

如果把这个家用在餐桌上的消费,都用在我身上,我相信我不缺任何东西。

爷爷疼我,每逢赶集,只要我在家,我就缠着爷爷,要一起去赶场。赶场的那天,公路上和罗家组那条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就是赶场才会这么多人。偶尔万人大会,但万人大会的人又比这要多很多,能在路上拥挤在一起。这时候,我盯着爷爷,他有时候不叫我,一个人走到了下坡的路上。我看见了便追了过去,奶奶看见了我,笑着说道:“爷爷个儿啼哒,哎呦!”

我径直朝爷爷追了去,跑到爷爷的身边,拉住他的手。他微笑着,说道:“你就是爷爷的尾巴。”于是高高兴兴的爷两儿,来到了集上。

集上的人挨肩擦背,到处都是埋怨和讨价还价的声音,我的眼睛到处搜索着有趣儿的东西。有个店门前有图书和连环画,最能吸引我的眼神,我极想爷爷给我买。有时候也看见玩具,也要,但爷爷就是不肯。我记得每次到书店门前,我想,等我认识字儿了,那些书爷爷总会给我买的。是买过玩具的,连环画也买过一本。但爷爷对那些东西他似乎不喜欢,即便是我拉着爷爷的手“拔河”也没用。

不过每次和爷爷去集上,他多半会给我买包子或者爷两儿下馆子,记得两人吃的是粉。有时候,一碗吃完了爷爷会问我:“吃好了没吆”我看了看那忙活的餐馆大爷,我仍然肚子里想吃,就说道:“还吃一碗。”于是我又吃了一碗。爷爷自己则多半是饺子,他吃完用手摸了摸嘴巴,说道:“玩具有么得用喂书,老师不是发得有么填了肚子就叫做‘划得来哒!’吃不会答您吃哒,人活着不为了一张嘴巴为么嘚吔”爷俩个的思想相差太远!

从集上回来,奶奶多半会问:“在场上和爷爷吃的么嘚啊!”我欢乐着不回答。

我有次手上还拿着个火箭类的瓶子,那是喝了什么饮料之后留下的,我在妹妹面前炫耀了一番。

奶奶终其一生都没有赶过场,妹妹终其一生,都没有享受到被亲人带她去赶场的滋味儿!所以我小时候很有一种优越感,妹妹比我可怜。

在丽的家前面有个大队部,一条砖瓦房,这条砖瓦房,背朝公路,和公路间隔着一天跟深的台沟。这条台沟通过公路走暗道和机部坑相连,其水源来自于平上台沟。在柏枝乡有一条伟大的农田水利动脉,这是个非常优秀的水利工程。

大队部的正面是一个操场,操场的另一边是群乐村村委会,也是一排砖瓦房。这排砖瓦房的中间有个宽敞的大间,里面是大人们开会和吵架的场所。

能在那里面开会的多半是党员和村干部。那时候爷爷是党员,听说爷爷很久以前是“队长”,以至于后来村里的人也称呼爷爷国队长,因为爷爷的名字中有一个“国”字。村委会和大队部中间夹着的操场,之前是放电影的场所,我还记得抗日电影是爷爷的最爱,也能让忙碌的父亲早点归屋。奶奶没有出来看电影的记录,妹妹被奶奶要求陪她。幺叔和父亲各自搬了把椅子各自坐一边,爷爷也找到了合适的位置,我当然是选择挨着爷爷。那大队电影有时候也放武侠剧,引得中学校里的学生都来了,中学学生坐成一排一排的,很是工整。

那片操场,后来又成了养蜂人和泥水匠经营的场所。放电影的屏幕挪到了操场上坡的位置,挨近丽的家塌子前面,所以看电影的人群又挤到了丽家的塌子里。但是村委会的那条砖瓦房,应该是……记不清了,好像在群乐小学重建和柏枝中学地盘面积扩大之前,应该还在。

会上,爷爷他参加了。早点儿的记忆是爷爷把我抱在怀里他开会,他咆哮着!

我的头在爷爷的下巴底下,小耳朵被震的好不疼有一次,我在操场上玩。爷爷又开始咆哮了,他喊道:“的话哪不是对嘀!的话不听、听哪个嘀呦!凡是的话都要听!”

想必是另外一个人先前说了句:“的话也不一定是对的,要实事求是……”

我朝里面瞧了一眼,那人坐在靠墙里面,爷爷照样坐在靠门边。会上否定说的话,等于彻底激怒了爷爷,这会让爷爷很生气!我在外面听见爷爷的咆哮声,吓得胸中的小心脏嘭嘭的跳。我好怕,生怕里面会发生什么爷爷向来平和,除了晚上有时候会和父亲激烈的争吵,爷爷在其他时间简直温顺的像头牛,勤劳又不做声。这时候,听见其他人打圆场:“不吵、不吵、国队长……”

爷爷是同志的忠诚粉丝。

但是爷爷不是没有享受到国家的实惠。之前爷爷振酒做了个60岁的寿,奶奶坐在灶房屋后面的空地上,她欢喜的叫道:“弟儿,爷爷满了60岁哒,可以拿钱哒!当儿爷爷当兵了的,有钱拿!你就好和爷爷赶场,哈哈哈哈!”奶奶哈哈的笑着,她都快笑得躺在椅子上了。

她坐在椅子上,为爷爷从此可以在国家拿钱,她笑得真快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