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忽然翻腾起来,在泠揽的冷笑声中,大片的藤蔓从地里钻出来,弯曲和缠绕,横竖相交的形成一张网,由下而上兜起来,而芷君,正在网中央。
泠揽居高临下的看着芷君,轻声说道:“君已入网,就不要挣扎了。”
说罢右拳一握,整张网就收缩起来,同时一波更为密集的树叶雨飞向芷君,阻止她飞出树网。树网很快合拢,石还只来得及看到二十几把伞同时打开,就被密密麻麻的树网挡住了视线,里面的情况也看不清。
一个房子大小的球出现在空中,被泠揽身后的水树静静吊着,不断有树枝藤蔓从树上或地下延伸过来,活着一般缠绕上去,一层层加厚。
场面安静了一下,石还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变故,有些茫然的不知所措,只能左看看右看看,心中甚至生不出任何波澜。
啪,泠揽打个响指,将石还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柔声说道:“少年,可以将偷的宝物还给我了吗”
石还心怦怦直跳,男人的目光给他莫大的压力,比之面对白二莫三要沉重的多,让他生不出斗志,仿佛说话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野兽。他是知道芷君的厉害的,但眼前跟自己说话的这个男人可是把芷君弄成了一个球,他能明白这个男人跟自己要的是自己手里的锅,但是这个锅,石还欲哭无泪,如果这是自己的肯定已经给了,可问题是芷君说了让自己拿好了,那就不能给。
见石还无动于衷,泠揽眼神冰冷起来,气势逐渐变重,血云悄悄的弥漫,一个小小的新晋化血,在自己面前不吝于蝼蚁,难道这也要亲自动手吗
但石还已经开始冒汗,他不是无动于衷,而是被吓傻了,终于,他心思跳动了一下,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如果被一招秒杀,那就可惜了千辛万苦才脱的尘。
他抬起头,眼神却没敢看向泠揽,嘴角挤着有些勉强的微笑,喏喏了一会才终于说到:“大叔,少年这个称呼,我喜欢。”
泠揽瞪了一下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扭头看了看另外两个注定没结果的战团,心中已经有了杀意。一片树叶而已,他伸手摸向旁边的水树,但却忽然停住了,进而转身,眼睛继续瞪着,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空中的球。
外面的藤蔓仍然在缠绕,但里面的藤蔓却在不断萎缩,那些萎缩的藤蔓枝条又化成了水,淅淅沥沥从球里流出来,就在他的眼中汇聚成了一股胳膊粗的水柱。
一个伞尖冒了出来,刺断了数根藤蔓,然后又是一个伞尖,然后第三个,当刺到第五个的时候,一身红衣的芷君飞了出来,落在石还身边。
她的发髻有些凌乱,破了几个衣角,脸色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和开始没有丝毫不同。“你说的话我很喜欢,少年。”
石还眼中只有红色了,救命恩人一样看着芷君,和泠揽片刻的交锋竟然有了心力交瘁的感觉,这让他对芷君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这个过程泠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芷君,片刻之后才说道:“有些意外,你能破开我的树笼我不奇怪,但是这么快,看来你要死在这里了。”
“不是正和你意吗”
泠揽摇摇头,说道:“我以为每个你我这样的人都会惜命。”
“那你错了,惜命的人一般都死的早。”
又是一挥手二十几把油纸伞飞向空中,但是芷君却没有立刻消失,她看着泠揽,轻声说道:“帮我。”
“恩。”石还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但随即就啊的叫出声来,是跟我说的吗恩,是跟我说的。但是我怎么帮啊。石还脸都白了,就像一个被委以重任的少年遇到了巧妇难炊的事情,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碎石拳吗自己都觉得在开玩笑。可是除了碎石拳,别的也不会啊。法眼,对,还有法眼。
石还心中稍稍振奋了一下,二话没说就开了法眼,但是这一开就发现了不同。如果说原来的法眼是早晨的山林,那现在的法眼就是拨开了浓浓的晨雾,远,高,一览无余。
奔腾的元力,石还感觉到了奔腾的元力在身体里流动,不是涓涓小溪,而是大河,是瀑布,气势澎湃,源源不息,没有一丝阻力。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像在洗热水澡,又像是在母亲的怀抱,有安全,温暖的气息不断涌进脑袋。重要的是脑海,一片清明,额头上仿佛开了一扇窗,有一团光照进来,晶莹透彻。
而在芷君那边,二十几把油纸伞已经全部撑开,东一把西一把挂在水树上像开着散碎的花。芷君的身影就在这些油纸伞下瞬移着,这把油纸伞消失,那把油纸伞瞬现,每次都弄断大片枝干,水如雨下,每次都靠近泠揽一点点。
泠揽的水树则像活了一般,全部枝条都涌向了一个方向,抽打,扭曲,缠绕,各种阻拦着芷君。不断有伞打开,也不断有伞消失,密密麻麻的树和稀稀拉拉的花交相辉映,芷君的衣服开始破碎,身上也不断出现伤痕,一条豁口从腿根直接到了膝盖,鲜血顺着脚趾流下来,踩出一个个红脚印。
“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死在这里有些可惜了。我猜你这样人在凤凰城也没几个,说不定还是个有点身份的人,要不跟我回去吧,三等卫城配不上你的天赋。”
呵,芷君手上不停,讥笑一声,说道:“黑河城也配不上我。”
“狂妄,我黑河城坐拥万里,脱尘遍地,化血数以千计,如你我这样的白银宣法使只能排在次席,配不上你让你去黑河城是看得起你,是给你一个机会懂吗”
“骗鬼去吧,泠揽,你们黑河城比之琅琊城又如何,我的宣法使白银令可是在琅琊城领的,你这样的货色见多了。真想让我去,不如你站着不动,让我在你水树上捅上一伞,你要能活下来我就跟你去。”
泠揽大怒:“你在逗我”
“不要假装了,泠揽,你在拖延时间,我也在拖延时间,难道你以为我还没有看出你的破绽吗”
泠揽大吼一声,双手重重的压下,整个水树都沸腾了一般,疯狂的扭动和生长,铺天盖地的涌向芷君,“知道了又如何,放心,我会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的。”
油纸伞开了又败,快速闪烁的芷君已经看不清人影,只有一条条红线横七竖八,像染血的刀锋。
“石还,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