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突然道:“魏君似齐地人也!”
魏周二人拜伏,道:“陛下神明!”
始皇帝道:“朕推行郡县制,原齐地划东海、齐、琅琊、胶东、济北六郡;胶东郡也,治所即墨。昔年田单以区区一即墨破燕复齐、气势冲天,颇类魏君也!朕将胶东赐予魏君,何如”
魏晓军趴伏,汗流浃背道:“陛下恕臣罪也!小儿戏始,自小儿语止。陛下扫八荒、平,推新政、废周礼;一视同仁,诸王子尚无封国,况卑下乎”
始皇帝笑道:“魏君何谦也。”
对面的张良将满尊的酒灌进喉咙里,忍了又忍,终于脸色铁青说道:“齐地,田氏者也;天子岂能轻许他人”
魏周二人相顾愕然,想不到之后被汉高祖亲口赞颂“夫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於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的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此时此地竟然如此青涩莽撞。
始皇帝没有动怒,只是不停摇头道:“痴儿!痴儿!”
周魁梧面沉如水道:“子房,汝年少貌美,曷出老朽之言齐地,田氏者也;田氏之前谁欤姜氏也!太公之前谁欤周也!周之前谁欤夏商者也!夏商之前谁欤东夷者也!蚩尤者也!盘古女娲者也!孰有万古不变之属地乎”
始皇帝抚须大笑,魏晓军微笑,何勇痴笑,张良呐呐不能言。
夜色更深。侍者把灯油又都添了一遍。
有一个人慢慢走进大殿,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直,摇摇晃晃。
始皇帝叹道:“汝来矣!”
那个人走到近前,跪拜,缓缓说道:“臣有罪。”
始皇帝道:“何罪之有”
那人道:“臣不能灭焚书之烈火,不能活穴坑之儒生;臣罪滔天。”
焚书的烈火仿佛转移到了始皇帝的眼中,千古一帝狞声道:“噫吁兮!扶苏!”
原来此人竟是始皇帝长子、帝国隐然的接班人、以仁义远播天下的扶苏!
旁边的张良大叫:“殿下何来迟也咸阳宫地面,已是血流成河!”
魏周二人相顾失色,想着这究竟是张子房还是张翼德
始皇帝扫了大喊大叫的张良一眼,重重的看着自己心爱的长子,叹道:“果为汝耶竟为汝耶”
扶苏再拜,沉声道:“伏祈陛下为万民计。”
始皇帝失笑,这笑声冰冷彻骨,却无半点愉悦。
他一字一句问道:“朕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何曾不为万民计”
扶苏道:“陛下天威、震铄古今,灭六国、建郡县;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币、度、量、衡;北击匈奴、南征百越;筑长城、修灵渠;勾连长珠二江。陛下所思,惟在一‘合’字。然合字之下,黎民百姓妻离子散,民不聊生,恐非陛下之衷也!臣以为,天生万物,或飞禽、或走兽、或虫鳞、或小民,各有所长、各有所得、各有所用、各有所安;陛下何不旧仿前朝,分而治之乎”
始皇帝面沉如水,慢慢道:“汝究竟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