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日，来到苏联的第二天，上午，赵德彬没有行程安排，赵德彪和伊戈尔便带着他到摩斯科市中心的虹场和克林姆里宫逛逛。

传统俄式建筑的风格独特，颜色鲜艳，一般都是尖顶，虹场东侧最醒目的是圣瓦西里大教堂，教堂顶部是九个色彩斑斓的洋葱头。

没来之前，赵德彬以为虹场非常广阔，没想到它的面积实际上不大，赵德彬从东走到西只用了半个小时。

众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逛完了市中心的景点。

中午，在赵德彪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虹场附近的古姆百货觅食。

作为洲最大的百货商场之一，古姆商场里挤满了人，赵德彬看了只想拔腿就走，却被赵德彪拦了下来：“你要习惯在苏联排队，在这里，不管买什么都要排队。”

三人排了十多分钟的队，才成功买到了三个“马老鼠”，据赵德彪说，摩斯科最好吃的冰淇淋就在古姆商场里。

古姆是那种一家一家单独的店铺组成的商场，多数商店是国营的，只有少数是个体户；

三分之一的商店已经关门了，还有三分之一的商店货架空空如也，只有样品，没有货物，剩下三分之一的商店尚能维持，但也改变不了商场里人比货多的局面，足以见得苏联物资之匮乏。

赵德彬找了一家咖啡厅简单地解决了午饭，吃饱喝足后又在商场内部逛了逛。

此时，距离咖啡厅不远处的一家店铺排起了足有几十米的长队，热闹得不得了，有的人一买就是一大包，包里装得鼓鼓囊囊地往外走，赵德彬有些好奇，挤到前面一看，发现这是一家售卖化妆品的店铺，人们正在抢购进口的化妆品套装，看着柜台旁边贴的告示，套装的售价分别是几十到一百卢布不等。

赵德彬不禁咋舌：“现在许多人连饭都要吃不上了，这些化妆品这么贵，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买？”

伊戈尔回答：

“苏联的宣传教育一直要求人民过艰苦朴素的生活，那些既不是生产力，又不能搞研究的东西，普遍被视作‘小布尔乔亚（注释一）’，是一种使人腐化堕落的东西。

苏联人一直过着单调乏味的生活，天长地久之下，人们普遍产生了逆反心理，导致这些东西格外受欢迎。”

赵德彪补充道：

“在苏联，喇叭裤和健美裤被称为‘资产阶级奇装异服’，好吃的、好玩的被说成‘资产阶级享乐’，化妆和烫发则被视作‘资产阶级生活方式’。

可人的天性不就是想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点吗，想过上更舒服的生活又有什么错？

女人就是爱美，除了化妆品，衣服也很好卖，只要是进口的新款衣服一到，女人们就会立刻把货品抢光。

不过，现在能够买得起的人越来越少了，这些买化妆品的都是高收入的摩斯科人，低收入者和退休人员能吃饱肚子就谢天谢地了。”

赵德彬一路走来，看到了许多苏联美女，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基本穿着毛皮或呢子大衣，以赵德彬曾经摆摊卖服装的眼光来看，服装的质感尚可，只是花色和款式有些单调，款式也谈不上时髦。

除了化妆品店，赵德彬路过一家名叫“一千件”的厨具商店时，发现营业员正把守着大门，顾客正在排队等候着进入商店，只有当一批顾客出来之时，才会再放一批顾客进去；

赵德彬在门外往里望去，发现货架前围满了顾客，但他却没有看见货架上有什么炊具。

赵德彬评价道：“这哪里是在买东西，更像是在抢东西。人们根本就不是到商店里购物，而是到商店里寻找物品，碰到什么就买什么。”

赵德彪一边张望着，一边回答：

“我爹说，现在的物资比前两年更加匮乏了。

前两年，还能在商店里买到不锈钢锅和高压锅，据说是用飞机、坦克的边角料造的，特别结实，用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搪瓷锅现在在市面上也看不见了，毛子用的都是钢胎搪瓷，特别厚实，不怕火烧，炖肉特好用，要是能买到，我还想给你和明哥背回去两个呢。”

赵德彬约定在下午两点与彭特科夫斯基见面，他在一点钟离开了古姆商场，前往15公里以外的摩斯科国立大学。

在这段路上，赵德彬看到，在中午这段时间，路边的中小型商店基本都关门午休。

“彪，咱们国内一些店铺中午午休，是不是就跟苏联学的？我去其他发达国家看了，就连最懒的法莱西人中午都不关门。”

“对，早些年，国内商店确实会中午关门，这些年已经逐渐没有了。”

此外，赵德彬还看到，路边偶尔会有卖新鲜蔬菜水果的三轮车停下，瞬间就会排起长达几十米的长龙，只需要等一个红绿灯的功夫，一车蔬菜水果就会被抢购一空，动作之迅速，看得赵德彬瞠目结舌。

见赵德彬如此惊讶，伊戈尔解释道：

“摩斯科人长期缺乏新鲜蔬菜和水果供应，现在马上就进入冬天了，蔬菜水果更是不好买。

你可以看到，今天我们见过的副食品商店基本都是空的，即便有货，也只是一些干巴巴、黑乎乎的胡萝卜，或者是又小又烂的土豆。

我听说，中夏北方冬天可以吃到新鲜的大白菜、小油菜、芹菜和黄瓜，这些蔬菜在苏联都是奢侈品，只有富人才能享用。”

“买不到蔬菜水果，摩斯科人冬天吃什么？”

“在商店里可以买到西红柿罐头，这是我们苏联的特产，这种货物的供应量似乎是无限的。

我们的主食是面包、黄油和奶酪，搭配上西红柿罐头和各种腌菜，就可以度过一整个冬天，忘了说，在我们这里，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冬天。

这种高淀粉、高脂肪的饮食结构，导致很多人在三十岁后迅速发胖。”

赵德彬总结道：

“我去过许多国家，苏联绝对是与所有国家都不同的存在。

今天的所见所闻，让我坚信，苏联现在虚弱得奄奄一息，经济系统更是一触即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