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彬对巴贝扬“疑似世界第一个计算机专业学生”这个经历很感兴趣:
“教授,你们可以自主选择进入这个新专业吗?
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否需要满足一些特殊的条件?”
“进入之前,学校举行了入学考试,通过考试的人被学院录取。当时竞争很激烈,大约五到七个来自全国的顶尖学生争夺一个名额。”
老彭刨根问底:“导师,是否有一些有影响力的老师或家庭成员为你提供了帮助?”
巴贝扬一摊手:
“我倒是希望有额外的帮助,这样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的父母远在巴库,我独自一人搬到了摩斯科,在进入国立大学之前,我为这个入学考试准备了两三年。
物理技术学院是个非常知名的教育机构,很多厉害的人物都在那里,教育水平非常好。”
伊戈尔插话:“所以,你年轻时候的成绩一定非常好,对吗?”
巴贝扬调皮地眨了眨眼:“或许是吧,我的考试成绩和你差不多。”
赵德彬得出结论:“看来,想成为教授的学生,必须要有全国顶尖的学习成绩。”
巴贝扬摇了摇头:
“不,不,我其实并不在乎学生的考试成绩,这只是一个方面,不能说明所有问题,我更在意的是学生对他的学科是否热爱,这是最关键的。
有些学生很聪明,他们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可以取得很好的考试成绩,但他们对学术没有热情。
你知道的,我当了一辈子的老师,见过了成千上万的学生,不同类型的学生,我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教授,你之所以选择机器数学,是因为你对计算机感兴趣吗?”
巴贝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噢,实际上,那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当时,有两个专业,第一个是电子学,第二个是机器数学,那是1951年,计算机科学还不存在。
由于机器数学很新,所有选择这个专业的人,哪怕是第二个,都可以成为学生,但只有我一个选择了它。
因为我喜欢数学,我也喜欢机械,我就那样选择了。
我对计算机一无所知,我也不知道这个专业实际上是学计算机的。”
“1951年,计算机才刚刚被发明,那时你有计算机用来学习吗?”
巴贝扬回忆道:
“实际上,洲第一台计算机是在苏联制造的。
那是在1949年,谢尔盖·阿列克谢耶维奇·列别捷夫在基甫建造了,也就是一台小型电子管计算机,不过,按照今天的眼光来看,只是一台计算器;
我曾亲眼见过,它是一堵由开关和线路组成的大墙,程序都在开关上,它在1949年已经能够正常运行了,主要用于弹道与火箭的计算;
我入学后,我先在物理学院中学习了数学和物理的基础知识;
待到1952年的夏天,我到了列别捷夫教授在摩斯科建立的研究所中学习主要课程,当时,第二代的be计算机正处于调试阶段。
我到后不久,be就开始工作了,它是一台真空管计算机,非常非常大,占据了三个房间,面积大概有100平方米。
也许是机器数学专业的学生格外稀少的缘故,我有机会在这be上进行计算,遇到问题还可以向列别捷夫教授请教,他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
“教授,你当时的老师都是谁呢?”
“都是在基础数学和物理方面颇有名气的物理学家、数学家。
我的主课是由列别捷夫教授讲授的,他也是设计这台计算机并调试它的人,我和真正的设计师一起学习和工作,大约有十几个人。
后来,我开始参与到计算机的设计当中,因为,在我教育的第二年,每周有一天在研究所度过,第三年变成了两天,等到第六年的教育结束时,我所有的时间都在研究所度过。”
伊戈尔略感惊讶:“听上去,导师你似乎在19岁就开始你的博士项目了,并且和一大堆博士和副博士一起工作。”
“是的,大概在18、19岁,我学会了编程和调试计算机。
但直到我21岁时,我才发表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研究成果,这也是我在研究所里的第一个科学成就。
要知道,当时的计算机硬件还不够,只有一个执行单元,所以只能做出一台完全顺序的计算机,一次发出一条指令,改进计算机体系结构的唯一可能性是加快算术单元的速度。
我到了研究所里后第一个学生任务是开发‘进位保存算术’,直到1954年的第三门课程中,我才做到了这一点,随后,我在研究所的研究会议上做了演讲。
该技术的第一个西方论文发表在1956年,而我在一年前就已经做过了,这项技术现在很基础,它被用于所有计算机。
当时,我的建议是进行不带进位的乘法、除法和平方根提取;通常,乘法是一系列加法,而且进位最费时间,我回答了如何进行进位保存乘法的问题,即如果有三个数字,则分别按每个位相加,从而保存进位,而不是将它们分开,这是提高计算机速度的唯一可能性。
这是我的第一个也是非常重要的研究成果,但对于我们的研究所来说很常见,所有学生都与非常高水平的研究人员一起工作,真正地参与进了非常严肃的研究当中去。”
赵德彬赞叹道:
“我终于明白了教授你如此厉害的原因:
首先,你的智商超群,且非常努力;
其次,你接受了苏联最顶尖的教育,从年少之时就与最顶尖的科学家一起学习和工作。
最重要的是,你对科学有着无穷的热爱。”
巴贝扬哈哈笑道:
“是的,我确实喜欢做这份工作。
虽然我今年58岁了,但我依旧和团队中的年轻人一样,在晚上和周末工作。
老实说,我们团队的工作时间很长,每天至少十几个小时,不是因为被迫,而是因为我们对工作感兴趣,做出新东西真是太让人激动了,我和我的团队成员都是这样的人。
我想,我这种工作状态至少可以持续到80岁。
弗拉基米尔,如果你现在就盯上了我的教授头衔,抱歉,你或许要等上二三十年也说不定。”
老彭故作懊恼状:
“或许,当我退休的时候,我的导师还没有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