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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她小芸?这个男人是谁?
我又走近了一些,李芸显然没有注意到我已经走到她身后,她好象对四周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能力,她只是看着那个男人,半天不说话。
那男子忍不住又叫了声:“小芸,你,你还好吧。爸爸来看你了。”
爸爸?
李芸听到爸爸两字,反应一下子就变得很激烈,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你不是我爸爸,我不想看到你,你走。”
她此时可以离她所谓的父亲很近了,近到两人可以相拥而泣的地步,但是两个人都象雕像一样,保持着一个姿势,无法动弹。
“小芸,我——”那位老而弥帅的父亲又叫了李芸的名字,但却说不出话来。然后他的眼睛就看到了站在李芸身后的我,看到我傻乎乎的眼神和张大了的嘴。
“小芸,这位是你的同学吗?”她老爸一下子猜到一个陌生男孩是不可能紧跟在李芸身后的,所以猜想我是李芸的同学,他算是猜对了。
李芸猛地回头,这才发现我就在她身后,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问道:“你不是去开会了吗?怎么还跟着我呀。”
我低声说我马上去开会,刚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你走过来。说完后我匆忙间向那个男子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拔腿就走,直奔社团中心而去。
背后传来李芸淡淡的声音:“他是我的男朋友。”
听到这话,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后面的情景我就不敢想象了,只能以竞走的姿态急急离开这是非之地。
到了社团中心,我总算松了口气,然后看到包丽娜站在门口迎接我,我又心里一抽搐。
“就等你了。”包丽娜面无表情地说,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资讯,口气熟悉得就象我们昨天还在一起工作学习似的。
进去后照例还是一阵寒喧,社刊部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很熟了,也不需要太多的客套,所以很快包丽娜就开始讲征稿的事。从现在到寒假大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她和团委商量过了,今年就不出刊了,把钱省下来到明年也就是1992年的春天再出。
1992年的春天?这就不免让我想起那句名震天下的歌词来:“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诗篇,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
得,思想又开小差了,还得拉回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包丽娜特别看了看我,加强语气说,“文心书屋到明年的春天将为我们文学社提供1500的赞助费用,我们应该感谢文心书屋对于文学社的奉献精神。”
说到这儿,包丽娜居然真的鼓起掌来,所有的人都呈仰慕状看着我鼓起掌来,我当即惭愧地环顾四周,献出我的笑容并碎碎念着,惭愧惭愧,不敢当不敢当。
讨论完征稿的事项后,就说了最近的活动安排,包丽娜说她已经请了一位北京大学的著名诗人,反正是跟海子一个等级的,下个月会来我校给文学社的同学讲学。各位编辑也可以借这个机会加强与各社员的联系与交流,顺便提一下,诗歌栏目编辑可以与这位叫腾兰的诗人多交流下,当然,我们社里的头号大诗人更是要好好交流了。
“腾兰?”我一听到这名字差点一个跟头从椅子上栽下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嘛,我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位诗人,而且,这诗人的名字怎么那么象武腾兰?总不会是武腾兰转世重生吧,那家伙可是只会吟"呀麦跌"不会吟诗呀。
我正在那儿瞎琢磨,这边会议已经结束,各编辑准备去征稿了,好在离截稿日期还早得很,所以大家的心态是很放松的。
我也跟着大家往外走,却又被包子给叫住了,郁闷,每次被这只美丽的包子叫住总没什么好处。
包丽娜跟我说下周有个出版社的诗歌组稿机会,我一听就知道跟上回郭明说的那样,让诗人掏腰包来出诗集,而编辑则卖书号,作者非但拿不着稿费还得自己买书。我一口回绝,说我不感兴趣,而且自打进了这校园,我就没写过几首诗,所以想拿也拿不出手。
包丽娜说,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到时候只要找个借口婉言谢绝即可,但她希望我还能继续写下去,她说她很喜欢我写的一首叫做手镯的诗,在那首诗中我写出了很阴沉的情绪,一种非爱即死的痛苦,一种茫然失措的绝望感。
我说那是我大学一年级刚入学时写的,我当时的心境并没有太绝望,也没有非爱即死的现实体验,诗歌有时并不能反映作者的真实心情,甚至带有欺骗性。
包丽娜苦笑着说:“对,欺骗性,就象那瓶伦敦金酒一样,具有欺骗性。”
一提到伦敦金酒这四个字,我便不得不强做欢笑,掩盖我的心虚。我转移话题说:“对了,那个腾兰,是哪个出版社联系的?”
包丽娜有点走神,我问了两遍,她才醒过神来,说:“哦,那是郭明介绍的,可能也想签名售书吧。”
我说从北京过来售书?
包丽娜想了一想,说她也有点奇怪,不过,既然是郭明介绍的,她也不想驳他的面子,再说人家女诗人从北京那么大老远过来,也得好好招待一下吧。
“对了,”我说,“原来说好是给文学社五百元,给团委一千元,现在怎么一千五百元都给文学社了,到时候团委那边——”
包丽娜嫣然一笑道:“我早跟老何说过了,你一方面是文心书屋的创办者,另一方面又是文学社的主编,那书屋所创造的利益自然要优先考虑文学社,再说,团委下属的社团里,文学社算得上是我校的一块大招牌了,其它象书画社和舞蹈社等等,每年都有一些经费,育新文学社倒反而没有,所以这笔管理费更应该给文学社才公平。最后嘛,老何就答应你上交的管理费部归我们文学社。”
我点头说:“你这个小包子还真是牙尖嘴利呢,公关能力很强哦。”
包丽娜回应道:“可惜我再牙尖嘴利,也是说不动有些人的心。”
我觉得她话里有话,只得陪笑道:“你呀,老是说我们文学社,这样可不好,毕竟你是整个社团中心的秘书长,净顾着文学社了,其它社团会吃醋的。”
包丽娜哦了一声,黯然道:“他们吃不吃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直在吃醋,吃了很长时间了。”
我感觉现在我说的每句话都会令气氛尴尬不已,只好告别包丽娜而去,包丽娜最后看了一眼我穿的外套,轻声说:“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还穿得那么少,小心着凉了。”
她的眼神中竟然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和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