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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包丽娜的疑问,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能选择缄默。
事实上不需要我再说什么了,丽娜自嘲地说:“我和李芸喜欢上同一首歌,同一个人,真的是臭味相投呢。”
我说:“别讲得那么难听嘛,应该叫英雄所见略同才对。只不过,说到勿伤我心,我一定不会伤你的心。”
包丽娜轻声一笑道:“可你伤了李芸的心。看来,听到这首歌并不是好兆头,也许,你真的会让我伤心的。”
说到这儿,丽娜的语音低沉了下去,犹如一块石头沉到了冰冷的湖底。
我忍不住扭头望了她一眼,却看到她的眼睛里又流下了两行眼泪,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睫毛上凝聚成闪亮的珍珠。
这景象很美,一个美丽的女子流下了美丽无端的泪水。我马上想到那天离开医院时丽娜同样流下了泪水。
我说:“丽娜,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丽娜颤抖着嗓音叫道:“不要胡说八道了,你烦不烦!”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就说对不起。
丽娜带着哭音说:“你不会死的。真要死的话,我一定会死在你前面。”
我笑道:“好了好了,我在开车呢,可别提死不死的呀。”
汽车继续沿着教工路往前开,就在杭大路拐弯时,突然宽阔的马路上窜出来一个小小的黑影,准确地说,象是某种动物的身影,紧贴着地面,刷的一下就从车头左侧掠过。
我本能地拼命地踩刹车,并不由自主地把方向盘向右侧打去。
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到,只要右侧还有别的车紧跟着,那么一定会撞上的。
幸好,右侧并没有车。
那一刹那,四周很平静,只有我们的汽车轮胎紧急刹车时在马路上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在这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摩擦声过后,还是一片安静。好象在那一瞬间,这本来车水马龙的路面上,突然就安静下来,所有的人与车都蒸发掉了,只有我和丽娜,坐在自己的车上,犹如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丽娜脸上没了血色,吓得浑身哆嗦着,半天才说:“那,那是什么东西。”
我尽量镇定地说:“你也看到了?好象是有个什么东西,刚刚从车子前面跑过。”
我又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气息说:“反正不是人,没事的,也许是条狗或者是一只猫吧。”
我把车子紧急停在马路边,想了想,就要去开车门,一边对丽娜说:“我下去看看吧。”
丽娜一把拽住我,颤抖着尖声说:“不要!别下车,我们走吧,我有点,有点怕。”
我只好松开刹车,继续上路。车子开出去十多米后,我从后视镜上看到,借着马路边的路灯光,我看到一条黑影正萄伏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在这个昏暗的世界里,它趴在那儿就象一团黑乎乎的大线团。
我既感到恐惧,又感到难过。这种难过可能是由内疚加上惊惶造成的,也许,那个黑影是一条狗,反正我自己可以感觉到我的车轮的的确确是压到了什么东西上。
它死了吗?
我忽然记起,以前在文心书屋管摊时,无聊中曾经看过一本恐怖小说书,说的是如果在夜里十二点钟杀死一只黑猫的话,就会有噩运降临到杀猫者的身上,那只黑猫会马上转世,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千方百计地害死那个杀猫者。当然,害死的方式就是让那个人遇到莫名其妙的车祸。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这部无聊的小说,所以在心里祷告着上苍,一边就瞄向了仪表盘上的时钟,十二点!
对,现在正好是午夜十二点钟。而那个黑影,也许是一只猫?
我使劲地摇摇头,把脑子里乱思乱想的念头摇掉,专心地继续开车。
虽然此时,我所有的神经都绷得很紧,并且我一再从心底里冒出想去看一看,那到底是不是一只黑猫的念头。
这种念头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我的头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回到包公馆,我喝了一杯浓浓的绿茶,开始冷静下来。不过冷静的代价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觉,脑子里东想西想的,就象放电影一样,所有的画面都控制不住地在眼前晃动着闪现着,一幕接着一幕。从四年前的延安路地下人行道开始,杂乱无序地放映着扭曲了的那些画面,还有画面中忽隐忽现的无数人物。赵小宣、韩美玲、金普光、李芸、刘丽丽、沈洪涛、蔡晓红、陈一凡、杜青、包丽娜、郑英、李响、董春雷、另外一个周序、老胡、何老师、陈强老师、郭明、钱海平、美女诗人周腾兰、断了一根手指的那个疯子张宁等等等等,甚至还有那个在玉皇山上为我们解签的古怪的老头。密密麻麻的人物的闪现,使我疲惫不堪。
但是不管怎么说,1995年的元旦快到了,新的一年就要开始,杜青就要到杭州来,我又要见到他,而一切生活都将正常地进行下去。
何必庸人自扰?
第二天起床时我又感到有些头痛,最近我发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感到恶心,感到胸中躁闷,甚至有呕吐的冲动。这种感觉,活象是吃了什么过期食品一般难受。
早上到了公司,就看到陈启立一副苦瓜脸,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正在发呆中。
我问他出什么事了?
陈启立蔫蔫地说:“赵小宣说她病了,今天不来上班了。”
我说只不过是请天病假而已,你急什么?
陈启立郁闷地说:“她都已经请了三天的病假了呀。”
我大吃一惊地说:“请了三天的病假?怎么我不知道?”
陈启立瞟我一眼说:“你这些日子就象失了魂似的,哪里还管公司的事呀。不知道小宣到底怎么了。”
我顿感惭愧,话说我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关心过公司的事了,到了公司也只是关进总经理室,在那儿胡思乱想。仔细想来,赵小宣是很反常,我住院的那段日子里,她根本就没来看过我。倒不是说我记挂着她来看我,但至少应该有点表示吧?
不管她了,我又象往日那样要往总经理室走。陈启立叫了我一声说,有人在总经理室等你呢。
我随口应了声,就走进了我的办公室,随后便发现正在总经理室里等我的这个人正是陈红。
自从上次医院一别,有些日子没见到她了。在我看来,她越来越瘦了,跟后世的鲁豫有得一拼。她的脸色很不好,象上次一样,一副好几天不睡觉的模样,憔悴而苍白,完不象个花季少女。
“怎么了,陈大记者,又要采访我呀。”我耸耸肩,对她讪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