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呆若木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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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年227

我仔细地分辨着这悦耳的声音,并且在无意之中,便轻松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皮。简直不可思议,眼皮上原本的沉重感在一瞬间便完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前一片光明,到处散发着乳白色的柔软的光芒,仿佛到了天国一般。

等一下!

突然间我的心剧烈地一震,我的眼睛看到了明亮的天花板,看到了水晶吊灯,看到了阳光照射在半拉开的米色碎花的窗帘上,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听到的声音。

对,就是这个声音,dowsbile!

这是手机的铃声,而且是智能手机独有的铃声!

准确地说,那是一台我在2008年购买的多普达智能手机,是dowsbile操作系统的手机,只有那种操作系统才会发出那样的铃声。

上帝,怎么会有这种声音,1995年怎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我没说错,就是从床上跳起来的,但是------根本不是病床,不是手术台,而是一张宽大的舒适的席梦思床。

这一点清清楚楚。而当我环视四周时,发现自己身处的根本就不是那洁白如雪的病房,而是一个宽敞的贴满了暖黄色墙纸的房间。

下一秒钟我便完明白了,这是我在结婚之后生活了近十年的房间!

手机的铃声还在鸣响个不停,我出于本能地拿起了这台手机,呆若木鸡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字样。

2009年8月29日,早上7:30。

这是起床的铃声。

紧接着房门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略带着嗔怪的声音:“老公,你那手机吵死了,好起床了吧,起床就把手机上的闹钟关了嘛。”

我还是呆若木鸡。

我想不出还能有另外一个成语能够形容目前这种情况。就是呆在那儿,完地呆住了,所有神经部陷于瘫痪状态。

2009年!

我应该动完了手术吧,是的,就在几个小时前,或者,不知道多久之前,我被推进了手术室——脑外科的手术室,到处是白色,到处是福尔马林的气息,到处是走动着的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到处是叮叮当当的金属器械碰撞所发生的尖锐响声。

然后,我被麻醉了。

在麻醉前,我的脑子已经开始混乱,一直在想所有重生后的事。

我在想着包丽娜,或许还想到了李芸。我想起那个重新住了四年,合起来总共住了八年的寝室。我甚至还想起了我在西部风情小镇的那几套升值潜力巨大的房子,想起了旭扬广告公司,想起我的员工们,想起永善集团,想起了黑将军,想起了皇冠奶茶,想起钱海平的肥胖的脸,想起郭明在社区医院里碰见我时的尴尬的眼光。

还有嵊州的清晨,旋转餐厅的灯光,那个小操场,那杭师院的墙,还有什么,还有赵小宣的冰冷的吻吗?

而现在,我的头脑还处于混乱之中。我觉得天旋地转,但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头痛,我的脑子很清楚。

手术?我的手术到底怎么了?

我只知道,时间又回到了2009年,我一下子关掉了手机的铃声,我的天,我居然还没有忘记手机的操作方式。

然后我就一骨碌爬起了床,可以说是连滚带爬地穿着睡衣睡裤就跑出了卧室。

餐厅里,儿子正在埋头啃面包喝牛奶。老婆——对了,还是陈妍,这一点完没变化,穿着性感的吊带裙,正在厨房那儿用榨汁机榨着新鲜的桔子汁,空气中充满了桔子的香味。

“老公,你搞什么呀,头发跟草窝似的。快吃早饭吧!”

陈妍百忙中看了我一眼,不耐烦地叫了一声。

我还是呆若木鸡地看着陈妍,我的眼光盯得陈妍有点发毛了,她又叫起来:“老公你发什么神经呀,快点吃饭!儿子要迟到了!”

“吃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面包,牛奶,还有果汁,还有包子。”

陈妍一指餐桌。

儿子也转过头来,不耐烦地撅着嘴说:“老爸,快点吃吧,你还要开车送我去学校呢。”

我又转过身,呆若木鸡地看着儿子。

总之,我象个木偶一样,老婆儿子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其实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好象我刚从原始社会突然跳入到21世纪似的。奇妙的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自己的衣服放在什么地方,汽车钥匙放在哪儿,从家里出发又如何开往儿子的学校,而且几乎是闭着眼睛也能开到那个学校。

之后是穿过堵车堵得死去活来的文晖路,送老婆去她的单位。而她的单位,正位于杭州大学后门不远处,虽然路过这所大学——当然,现在称为浙江大学西溪校区,我却没有任何感觉。

老婆在下车前,又仔细地瞧了瞧我的脸,说:“老公,你今天好怪怪的,感冒了吗?”

我说没有。

从汽车的室内后视上看到我的脸,脸上很苍白,但也很苍老。这是一张超过三十五岁的脸。

陈妍离去了,汽车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这是我的汽车,但不是桑塔纳,而是帕萨特,这一点没错。

然后呢,然后我看到这大街上是车,疯狂的人流,疯狂的车流,密密麻麻的汽车在眼前穿梭着。

但是这一切,对我来说却如此陌生。

我在车上坐了很长时间,直到一个协警走过来,敲了敲我的车窗,我摇下车窗后就听他很不满地说:“同志,请你不要在这儿停车,你妨碍交通了。”

我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走。

我把汽车开向了庆春路,但是开到中河路与庆春路交叉口时却猛然想起,我的单位不在这儿,在延安路上,是的,那是我的单位,不是旭扬广告。

旭扬广告已经消失了。

永善呢?

永善也消失了。

丽娜呢?

丽娜也消失了?

我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却感到头脑一片澄明,没有头痛,没有呕吐感,没有晕眩,什么感觉都没有。

然后我就把手伸向自己的后腰,拉开了衬衫,把手伸到腰部的皮肤上。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的后腰部,光洁平滑,什么疤痕都没有触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