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援军
太史慈在徐州偶遇徐盛之日,邓季等正在雒阳军议,商讨究竟是否出兵援助张燕,与袁绍一战。
河南两支兵马各八千余人,并不算多,有一支外出,留守力量便有些不足,邓季亲出更是引祸端之源。
这次对敌的又是袁绍,关东群雄之,张燕黑山势力虽大,却也有一场硬仗,勇卒、辎辅兵难得,想想于毒、刘石等的结果,若自家兵马在其中折损过多可就不妙。
但在不久之前,河南才因田丰事求救于黑山,若此时张燕有难便不管不顾,岂非过河拆桥、失义气于人之举?天下人将如何看己?
邓季与田丰私下早商议过,对是否出兵去助张燕,一时俱拿不准,这才再召麾下文武来合议。
向来都是文臣起头,这次军议却是车黍最先出声道:“将军欲得人望,少不得仁义之名,张平难前邀我等取邺城,如今有难来求,自不能不顾!”
“虽世中当以仁义之名立足,然天下事若只惜名,不知变通,终难成大事!袁绍势大,曹操已败袁术,虎视在侧,西凉军亦有张济部入驻弘农,这般劳师远征去助张燕,难得胜不说,河南亦危!”
第一个反对的是焦触,听他这般说,田畴亦随之道:“主公征邺城,吕布、曹操便趁虚犯境,若再轻出,致强敌来攻,非河南之福也!”
之前车黍守家被吕布戏耍了一番,听田畴说及,他不由涨红了面皮,只觉得面热,一时恼羞成怒,出列正对邓季跪伏悲声道:“车黍请领兵助张平难,与吕布、袁绍决死一战!”
见车黍如此,邓季一时呆住忘了言语,他身旁田丰轻叹声气,开口道:“大丈夫当以仁义信为本,慕安身为人主,‘勇卒七德’岂只为卒兵设?且唇亡齿寒,吾等与黑山共取邺城,袁绍势必雪仇,今得朝廷调解,其与公孙瓒已休战,若灭去张燕,大军便当南下来伐河南,以我之见,当救之!不过统军者却数日难决,车荡寇不适宜!”
车黍抬头急道:“军师差矣,车黍为何便不能统军?荡寇八千劲卒能与天下群雄一战,惧他袁绍何来?前番那吕奉先亦只鼠窜奔逃,不敢对敌,若不然,当留下头颅去才是!”
士卒彪悍本为好事,可时日长久,奉战多胜后,如今河南军中下自持兵马强壮,多生狂妄之心,骄兵必败,二田已几次谏言过。
以田丰的脾气,自不会顾及这席大将的面子,听车黍如此说,立时便冷下脸来斥道:“为将者任重身贵,当识进退,明是非,运韬略,知己知彼般谨慎心才是!战阵之道岂只因兵精即可得胜?”
当校尉领数千人马威风还不足一年时间,却因吕布领残兵过境成笑柄,那之后,车黍只觉得别人看来的目光中都有些莫名的讥讽味道,早憋下一肚子邪火来。张燕遣使求救,闻袁绍军中有吕奉先在,他就指望这次能扬眉吐气,一扫颓废,只是不敢与田丰对顶,便眼巴巴地看着邓季。
车黍是员悍将,随自家又久,彼此同出自草莽,脾xg相投平日亲密得紧,看他此时一副受气媳妇般的样子,邓季已有些心软了。
“唉!”如今河南缺大将,除车黍外还真寻不到领军者,田丰便叹道:“车荡寇真欲去,我随军同行便是!”
“军师不可!”
听田丰这般说,焦触、田畴等文官大吃一惊,齐叫出声来。
河南之主是邓季不假,可在周边亲近人眼中,若无其师田丰在侧,他这太守委实没多少份量,这也是为何邓季亲往邺城去救田氏全族,看似莽撞冒失,要得罪当世巨头袁本初,郡中反对声音也不似意料中那么多的缘故。
然而邓季与田丰邺城一行,河南便连有吕布、曹操、郭援走马似地光顾,全靠好运气才没遭太大损失,再来一次,恐怕就是覆巢之祸,田畴等可是犹有余悸。
其等心里也都明镜似的,便将防吕布时的主将换成邓季,想也不比车黍好多少,缺了田丰对河南的危害更胜于邓季本人外出!
无邓季信任,田丰难有如今的威望,但若没田丰,邓季也走不到今天。
这些话出口伤邓季这位主公的颜面,田畴等齐声阻止过后,又都安静下来,彼此顾盼着,思忖阻止的由头。
不用其等再多说,邓季亦知自己少不得田丰,然太史慈走青州,苦蝤死邺城后,河南已是兵强将弱。两军中荡寇军仍由车黍统带,虎牙军则只能邓季自己暂领,正苦于无人,如今模样,即便出援,也一时寻不到好将领!
想到这里,邓季才瞄过下面端跪着的徐晃,自军议开始后便一直沉默着,他是难得的良将不用说,奈何随自家时日太短,若让其此时便统领一军,下面老资历的军候们定难心服,生出怨怼引祸事便不好了。
袁绍、张燕大战一触即,双方兵马都在十万左右,派去的援兵过少不起作用,若非如此,让徐晃领一两千兵马前往是最好不过。
之前几番分析下来,邓季已知援助张燕势在必行,然邓季田丰皆不可再轻出,尚可统兵的车黍能力有限,有本事的徐晃却无统军资格,造化弄人,让人头疼。
邓季胡思想一阵,听田畴又开口道:“西凉军张济部入驻弘农,兖州曹孟德击破袁公路,南阳换新邻刘表,河南有四方强敌觊觎,军师决不可轻出!”
田丰只得苦笑道:“车荡寇独出,吾万难安心!子泰、公度二位中可能选一人随军么?”
随车黍荡寇军出征,于路谋划、规劝,除二田、焦触三位外,其他人份量都显不足,可如今河南百废待兴,郡中政务繁忙,多压在两人头,不时尚需田丰搭手,也轻易离不得,再说他俩都尚未经历军事,便是随军去结果亦有限。
听田丰问及田畴、焦触,邓季才想起徐晃除了不能统领全军,还可挥下其它作用,不待田畴等答话,便示意止住,他拍着额头问面前的车黍道:“车大个若依得一事,便让你去太行如何!”
车黍顿时换喜色,忙不迭应道:“我尽都依得!”
他尚不知何事便满口应下的模样,让田丰更担心了,可如今实没更好办法,只得先听邓季说完。
厅中已安静无异声,人人尽专心听着,邓季凝视车黍一会后,方指着徐晃道:“你若行事不自专,诸事听徐公明话语,不得他同意绝不行军,我便让你领荡寇军去寻吕布晦气!”
邓季的手指尚在虚空中对着徐晃,厅中人都已怔住了。
荡寇军有韩浩、徐晃、王旷、周毅四位军候,邓慕安缘何独重这人?
这已不是什么名士痴,而是彻头彻尾毫不保留的信任,这种信任如何建立起来的?两人认识是在邓季南下雒阳之后,至今才一年多时间,徐公明虽读过些兵法,可世间这种人多了,不见战国时长平之战中的赵括么?
徐晃入河南,凭空就任军候一职不说,还得邓季赐与踏雪、黄狮相仿的良驹,宝马还在其次,关键是这份殊荣难得,早已引不少人眼红,他话本就不算多,邓季这般明显的偏爱行为引下面传出闲话后,就更是谨慎了,没把握的言语从不轻易说出口,来参加这次军议,到此时仍未有任何表态。
如今又如此信任,岂非变本加厉?
邓季手指尚遥指着自家,徐晃迷糊过后,一颗心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是知遇之恩?这就是!
名马、金银、土地、官职,从邓慕安这里得的所有好处,都比不过这一句话!
徐晃年轻,弃文从军时间尚不足一年,除武勇之外,未能有太多表现能力的机会,究竟是胸中有沟壑还是只会纸谈兵,不说别人怀疑,连他自己都尚不能确认,却得到这还没自己大的少年如此信任!
不管自家到底有没有这被信任的资格,但徐晃此时已知晓,士为知己者死,这一句话后,河南邓慕安值得自己生死相随!
不再垂头沉默,徐晃猛然昂头,环顾左右,毫不示弱与射来的各种目光碰撞过一遍,才转去看田丰。
河南大事,邓季一人说了并不算,这是徐晃这段时间里了解到的。
“公明通兵法,xg沉稳厚重,又无骄躁之心,甚好!”田丰闭目思过一会,终颔道:“虽尚有稚嫩,然车黍乃百战老卒,得他补遗,应无大差!”
听田丰应下,邓季点点头,又问车黍道:“如何,能依得否?”
“依便依!”
为得出征,车黍可什么都不顾,忙开口大声应下来。
见他这般,邓季却也恐这莽汉起xg子来,临阵万般皆不管不顾,徐晃手中得有利器才行,最好是后世中常提起的尚方宝剑之类才妙。
可惜邓季平日不佩剑,没那东西给他,想想后道:“出军之日,徐公明带我麾旗路!”
说完,转头又对荡寇军余下三位军候道:“见此旗如见我面,韩、王、周三位当记,车校尉若不得徐公明肯,其令为命,不可遵循!”
“喏!”
出列深深跪伏在地,徐晃高声道:“晃敢不为主公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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