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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七点不到,天已经黑了。
整个青山镇路灯亮起来,家家户户也亮起灯火,大海在不远处沉默地翻涌。
阮烈推着一车的白萝卜,来到那栋比较偏的海滩房子,站在院子外,心里仍有些怀疑,夜黎说的,到底能不能成。
他,该相信她吗
房檐下的灯亮着,整个院子里也显得很亮堂,屋子里,夜黎已经准备好工具,看到阮烈来了,直接招呼他把板车推进来。
哗啦啦的声响,一板车的白萝卜倒在地上早已铺好的帆布上。
夜黎已经从厨房里拉了水管出来,在院子里的大水缸里抽满水,把白白胖胖的白萝卜都放进去清洗。
陈爷爷和陈奶奶就坐在廊檐下,看着他们,两个老人想帮忙,但是夜黎不让。他们身体都不便,怎么能让他们帮忙。
萝卜洗干净就切,跟阮烈示范了一遍怎么切萝卜块,他聪明,上手很快,力气活,开始很慢,切的速度慢慢跟上来。
夜黎用在超市老大叔那里赊账买来的辣椒粉、食盐、食醋、糖等调味料,根据小时候在福利院刘院长做的味道,开始腌制酸辣萝卜块。
她本来就是对食物口味很挑的人,能记住的食物味道也就那几样。
这道酸辣萝卜块,因为从小她味觉对辣的味道很喜欢,福利院在南市,吃东西的口味偏清淡和甜,那里的人都不爱吃辣,也不能吃辣,刘院长为了让她多吃点长大快,就做了酸辣萝卜块,那以后夜黎吃饭都吃得很香。
青山镇北靠风城,南靠南市,饮食口味上来说也是偏清淡的,以海味为主。
夜黎改良了一下,没有弄得太辣,糖加多一点,希望做出来的口感甜一些。
她在澡盆那么大的不锈钢盆里加盐,揉去白萝卜块的一些涩味和水分,然后不断调味试味,直到味觉满意,才码到洗干净的大陶缸里,密封保存,只需一个晚上的腌制,就能很美味。
阮烈的手切萝卜切得发麻,但是看着夜黎专注制作萝卜块的样子,他也不甘示弱,继续把剩下的萝卜切完。
看到夜黎尝试味道,闻着吞了吞口水,很想问她拿一块来尝尝,但是又放不下面子。
陈爷爷泡了茶出来,陈奶奶在边上说道,“你们两个喝点茶再继续做,别太累了。”
夜黎正在做第二缸,喝了两大杯茶,一鼓作气。
忙到夜里两点,两个老人早已去睡下,院子里还有一点收尾清洗工作。
阮烈瘫坐在地上休息,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他是真的累。从没想到,这次的奇葩集训,会比他之前参加的任何集训都累得多,也很折磨人。去菜市场卖菜,这种事情,他以前想都没想过自己会经历。在阮家,他连厨房都没进过,但是去里李爷爷那里,他不但帮忙打扫厨房,还要做饭给李爷爷吃。
想到做饭,看夜黎这么顺手,连腌制萝卜块都懂,不由觉得很神奇。她不过也就岁,比他还小呢,怎么感觉这么稳重,好像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让人一眼看不到底。
不由对比一下堂妹阮绵绵,想到她被奶奶惯得有些无法无天,竟敢瞒着爷爷进军校,他就叹了口气。
那丫头,回去会不会被爷爷修理呢他一直在担心这个事情。
夜黎抬眸看了阮烈一眼,不知他在发什么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把最后多出来的一盒萝卜块还有两条腊味交到他手里,“拿回去跟李爷爷一起吃吧,放多两个晚上会更好吃。回去休息,记得明早六点钟出发。”
阮烈怔怔地看着她,一时失了语,愣愣地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这种时候,他没法拒绝,因为李爷爷情况确实艰难,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而他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想说谢谢,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脸色不自然到僵硬,转身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又回头过来,“你,不讨厌我”
轮到夜黎一怔,她今天忙得晕头转向,一心都在明天的买卖上,还真没注意到阮烈有什么情绪波动,完全就把他当劳动力使唤了,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才回过神。
她一笑,夜空也明亮了不少,“讨厌你做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
阮烈又怔了一下,讪讪地挠挠后脑勺,小声地说了声谢谢,提着东西走了。
那声谢谢虽然小声,但夜黎还是听到了,觉得还是有点意外的。
其实她对阮烈印象不算坏,多少是因为方浩和他关系不错,了解后发现,其实心地不坏。
阮家的孩子,阮绵绵和他,都是心性不错的人,至于其他人,夜黎没接触过,就不知道了。
洗漱一番倒床上休息,浑身像要散架一般。
没睡多久,陈爷爷家里的闹钟就响了,夜黎又起来准备一些事宜。
早上六点,天还是暗暗的,阮烈已经过来,在院门外等着。
入秋的天,早晚很凉,海风刺骨,他穿得很单薄,都是军校给准备的便衣,没有太厚的衣服,不过好在外套防风。
夜黎早已经把最后准备好的一次性袋子勺子盘子等放在推车上,和阮烈一起把腌制萝卜块的陶缸搬到车上,在灰蒙蒙的天色中推着往市场走去。
两人都没什么话,阮烈心中还是有些不安的。他从未有过这么不安的时刻,以前什么事都能把握在自己手上,现在则要相信别人,还是相信之前他一点好感也没有的夜黎。
不过,经过一天,他也慢慢明白,为什么方浩会对夜黎那么好。
越相处就越发现,她仿佛有种魔力,让人讨厌不起来。
菜市场到了。
天才刚亮,里面就一片忙碌起来。
夜黎让阮烈把车子推到昨天的地方,不过离路口更近一点。
她也有点紧张,萝卜块密封腌制一夜,还不知道成品如何,她深深吸口气,然后把密封盖解开,一股香甜酸辣引人直吞唾沫的味道扑鼻而来,她满意地勾着嘴角,知道没什么问题了。
阮烈这时候倒是不怎么担心了,昨晚回去尝过酸辣萝卜块,差点没忍住一口气吃完,他这会儿完全相信夜黎。
天空已经慢慢明亮起来,来菜市场赶早买菜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夜黎把萝卜块打到大碗里,再把提前蒸好切小薄片的腊味摆在另一个盘子里,插上牙签,开嗓叫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