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利威尔敲晕了那名受伤的男子后,探头进壁炉,向上查看烟囱的尺寸。还好,狭窄的烟囱勉强能让他爬出去,换做是埃尔文那种大块头,肯定会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
只是内壁全是灰,从这里出去衣服肯定会弄脏,到时回到村里很难向村民解释。利威尔脱下外套反着穿在身上,然后艰难地在布满煤灰的垂直烟囱里向上攀爬。
凹凸不平的烟囱内壁随着他挤身向上的动作而不停地掉灰,口鼻处不久便沾满了焦灼的味道。要是屋里的人醒过来,继续往壁炉里添一把火,后果不堪设想。好不容易从烟囱里冒出个头,利威尔朝四面八方看了眼,确认没有人后两手支撑在烟囱边缘把自己整个人拔出来,而后顺着屋顶滑落回地面。
身上的焦黑玷污了沾到的白雪,把没有煤灰的一侧重新穿在里面,利威尔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认真清洗裸露在外的皮肤表面,在雪地里蹭干净了鞋底才回到村子附近,找出藏在树洞里装有画纸的文件袋。
但由于裤子上的污渍无法清除,他等到天色暗了下来才回村,这样别人就看不清他的衣服有什么问题。
吃完晚饭回到阁楼,合上门后,瑟琳娜立即切换回严肃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只是衣服弄脏了。”利威尔脱下外套,内侧是成片的灰黑色污渍,以至于他的内衬也都灰扑扑的,像是刚挖完煤从矿洞里跑出来。
一个洁癖竟然要穿着煤灰夹层的衣服吃饭,真难为他了。瑟琳娜立即打开行李箱,找出一件干净的衬衫,“你快点换下来吧。”
“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让无知少女回头是岸。”她觉得,自己已经充分暗示对方自己是‘基佬’,而安妮尔似乎也已经察觉到异样,应该不会再接近她了吧
就在利威尔解开衣服领口的纽扣,准备脱去上衣的时候,安妮尔突然出现在门外,说要进来送炭火。瑟琳娜朝着门口婉拒,可安妮尔不死心,推着门就要进来。
虽然放了个箱子在门口抵着防止门被风吹开,但外面的人还是很容易就能推门而入,这也是他们晚上不能同时睡觉的原因。
正要去堵门,无奈阁楼光线不足,还没走两步瑟琳娜的膝盖不小心撞到一个木箱的棱角。钻心的疼痛立即让大脑宕机,身体失去控制摇摇晃晃向斜后方倾倒。利威尔连忙拦腰兜住了她,瑟琳娜也赶紧扶着利威尔站稳。
门已经被推开,利威尔身上的脏衣服还没换下来。幸好瑟琳娜站在利威尔之前,把他的衣服挡住了大半。
安妮尔一进门就看到了两个‘男人’基情满满抱在一起,其中一人甚至‘衣衫不整’,敞开的领口都能看见其胸肌的形状了。她顿时大惊失色,手中的炭盆摔在地上转身就跑。
“但愿成功转移了她的注意力,没发现你身上的煤灰。”
“你先坐下检查伤势。”利威尔扶瑟琳娜坐在木箱上,立即重新把箱子推回原位挡住门。
卷起裤子,膝盖旁果然出现了大片淤青,按下去还挺疼。换做是正常人,这伤势走路都得一瘸一拐半个月,但瑟琳娜只需几秒钟就能康复。
瑟琳娜放下裤腿,控制伤势加快恢复到不影响正常走路。如非必要,她觉得自己还是让伤口的愈合速度保持与正常人相差不大的水平,以免惹来猜忌。
“腿有没有问题”利威尔换好衣服走过来问。
“没事。断不了。”
“我看看。”利威尔不太放心,刚才瑟琳娜可是差点痛得晕了过去,万一骨折或者肌肉严重挫伤而不好好处理,很可能会发展成更严重的伤势。在地下街,这种情况也不是没见过,有人甚至因此丢了性命。
“不用了。”瑟琳娜的手瞬移到膝盖上捂住,她刚刚才加速了伤口愈合,皮下出血的形态肯定跟新的瘀伤不一样。像利威尔这种经常干架的人,不可能看不出区别,“我的医学知识比你专业,严不严重我自己清楚,你先说说今天的发现吧。”
利威尔拿出一纸包,简单讲了他在林中小屋里的所见所闻。瑟琳娜打开纸包,仔细检查里面的植物汁液和碎渣,神色逐渐凝重。
“这是什么东西”利威尔问。
深吸一口气,瑟琳娜慢慢解释道:“这种植物可以用来做止痛药,效果不错。只是……用法不当,会使人上瘾。上瘾的人一旦停服,就会浑身难受,精神萎靡,甚至有暴力倾向。”
“你是说,这个贵族是靠贩卖这种危险的药品来获取暴利的”
“不知道,如果真的是那样,这种药恐怕已经开始泛滥了。”瑟琳娜看着手中的植物残渣,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从利威尔描述的情形中可以推测,这些药品都是一个叫巴顿的人制备的,可他失踪了,所以威廉姆斯找来另一个人顶替他。以墙内人的知识水平,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如此复杂的有效成分提取流程简直跟她大学教科书里的实验记录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巧合,那很有可能就是……
“瑟琳娜……”利威尔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恐惧和担忧,“你想到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们已经暴露了,还是先回去告诉埃尔文调查的结果吧。”她还是很不敢相信那个人会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可如果真是他做的,她肯定会揍他一顿。就算帕拉迪岛是马莱的敌人,也不该‘知法犯法’,否则他们和这些艾尔迪亚的恶魔有什么区别
第二天天还没亮,瑟琳娜和利威尔就匆匆驾着马车离开了,连早饭都没吃。毕竟发现有人入侵过小屋是迟早的事,必须赶在威廉姆斯大规模搜查领地前离开。
两人走了大叔还是挺高兴的,也多赚了一大笔钱。只是他觉得很奇怪,安妮尔这两天总是围着那个莱昂纳多转,怎么他要走了却没出来送送
而此时,安妮尔正躺在床上紧紧抓着被子,眼睛湿润地听着车轱辘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