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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坐下午两点的车回城,在郝笑家吃过饭后,我们就回到爷爷家准备为母亲送站,郝笑也一起来了。
郝笑随后开着大队那辆二十四马力拖拉机停在爷爷家门口,赵叔特批的,拖拉机罕有送人,大队只有这一辆拖拉机,当成宝一样,管控严格。
一点半,拖拉机载着我们开往黄屯公社汽车站。拖斗上别人都坐在麦秸上,只有母亲一个人坐在铺着棉垫子的椅子上,这是赵叔特意给准备的。去车站多半是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怕路上颠,拖拉机开的怪慢,一刻钟后才到车站,平常用不了十分钟即到。
有郝笑和凌福蓉在,路上格外热闹,大家说笑了一路,不觉车站到了。我想,要是这样一路开到县城,那还不得笑翻了天。
差三分二点,车来了,是过路车,原本这个末等小站也没有始发车。今儿车来的挺准时,平常多半晚点,晚个十分八分,甚至半小时以上都不奇怪,有时干脆不来了,你有啥办法。
今儿车上人不多,坐了不到一半,记忆中,这趟车从来没坐满过,大都空得很,何止这趟车,别的车也都差不多,甭担心车上无座。
大家跟母亲一起上车,把母亲安顿好并坐着闲聊了会儿,恰巧这个乘务员认识母亲,也过来陪聊。也难怪,母亲作为县妇联领导,经常出席各种活动,在县城小有名气,尤其是在女人中间。客车因此晚开了几分钟,司机也很配合。
大家一直目送着客车驶离视线才返回。其实我很想跟母亲一起回城,不为别的,就是想多弄些高考复习资料来,来时太匆忙,没来得及多搞些来,只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怕那么快就回城影响不好,父亲责怪。我甚至想过,要是这次凌福蓉能和我一起回去,该多好,我俩可以在城里疯玩几天,把县城逛个遍,然后再去海边沙滩上追逐浪花儿,追赶海鸥,那是啥感觉哟,想想都过瘾。但这更是不可能地,如同海市蜃楼。
回来的路上,拖拉机开的很快,奇怪的是赵叔并不制止,任凭与我们一起颠簸,乐的不行。等拖拉机拐到小路上后,大家直接坐不住了,干脆都起来扶住拖斗挡板站着;再看母亲坐过的那把椅子,就像锅里的炒菜一样翻滚蹦跳,有几次差点儿给颠出拖斗,奇怪就是不倒,堪比不倒翁,大家看着更是乐的不行。
“哎哎哎,停车!”拖拉机刚驶入凌福蓉的村子凌家河子,凌福蓉即喊停,郝笑开的太快,差点儿错过她家胡同。
“——吱嘎!”拖拉机来了个急刹车,要不是我们挡板抓的牢靠,肯定给甩出去。这郝笑开车也忒猛了,跟送站时判若两人。
“安阳(语气助词)来!“凌福蓉跳下拖斗双手撑在大腿上朝郝笑抱怨道,”郝笑呀,郝笑,你是不是急着回家抱媳妇呀,开的也忒疯狂了吧,把我们当猪拉了咋地,一路上肠子都快颠出来啦!”
大家听了笑的不行。
“哎,我说,这都到家门口了,大家去俺家坐会儿呗,机会难得。”凌福蓉直起腰来对大家说。
我一听了来了精神,不等开口答应,就听赵叔说:
“算了,改天吧,今儿得赶紧回去,有事呢。”
“唉~~那好吧。”凌福蓉叹道,并未坚持。她更着急回家,打昨儿中午起到现在离开家都一天多了。
郝笑随即开走拖拉机,不过这会儿反而开的很慢,跟先前儿反差太大。我和凌福蓉一直在彼此挥手道别,直到偏离视线。赵叔重新坐下,终于有机会点上一袋烟慢慢抽起来。我随即就后悔了,这才想起忘记跟凌福蓉约好下次见面了,不过确实也没这个机会,当着赵叔和郝笑的面,我咋跟她约会呢。然而再一想,也没啥,如今回乡了,与凌福蓉仅一河之隔,近在咫尺,两步路的事儿,只要抬脚,咱随时都能见到她。
拖拉机忽然剧烈颠簸起来,开始过河了,车轮溅起高高的河水,还挺壮观,就跟快艇飞驰在水上一般。
跃上河堤,郝笑照样开的怪慢,不慢也不行呀,一下河堤百十米外就是坡道,坡度至少三十,名副其实的山路。
终于到爷爷家了,从今往后这就是咱的家,县城那个家已变的遥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