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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宋老师,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咋这么高兴呀?”侯巧妹费力地将半桶水倒进大锅里,准备开始烧水洗衣服,一转头,便看到宋文茹满面春风地从巷口走来,一手提着马面裙,一手握着几张纸片,脚步显得异常轻快。
“我儿子来信了!”宋文茹晃了晃手中的几张信笺,脸上带着无限的喜悦。
“延良那孩子来信了?……那是好事呀!”侯巧妹将水桶放下,直起腰来,笑着说道:“这下你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吧。怎么,他是要准备回国休假吗?”
“没有。”宋文茹眼中闪现出一丝失望,“他被调派至西州服役了。”
“西州?……那是什么地方呀?”
“在印度。”宋文茹轻声解释道:“一个位于印度西北海岸的总督领。”
“哟,那在印度的话,应该不需要打仗了吧。”
“……”宋文茹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道:“或许,不需要打仗了吧。但是……,军队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唉,可怜这么一个漂亮女人,男人死的早,也不改嫁,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儿子好不容易带大。却不曾想,儿子长大了,也不省事,竟然跑去当兵服役。……你说这叫什么事?这害得宋老师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侯巧妹看着宋文茹满怀心事地离去,不无同情地说道。
“你懂个啥!”侯巧妹的丈夫陈春偷偷地将目光收回,板着脸说道:“延良那孩子是从军校考出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兵。人家从沙洲调至印度,那是升官了。说不得,以后咱们这院子里就要出一個大将军!”
“军官也好,小兵也罢,在战场上,枪炮可没长眼睛,专门避着军官。”
“你这婆娘,嘴里积点德吧!”陈春瞪了她一眼,“以前,延良那孩子可是一口一个地喊你婶婶的,还帮着带过咱家里的几个小子。”
“我……我也没咒延良那孩子呀,我只是……只是说,当兵还是有危险的,万一让枪炮子碰上,宋老师岂不是要伤心死呀!……哎,呸呸……,我这嘴呀!算了,趁着这几日天气好,还是赶紧把堆的衣服洗了。这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堆脏衣服,可够忙活的!”
在这个时期,洗衣服无疑是一项工作量极大的活,需要消耗大量的热能,也需要更大的工作空间和更长的时间。因为,平日里,不论是大人,还是能做事的半大孩童,都是非常忙碌的,根本不能专门抽出时间将日常换下的衣物进行清洗。
一位勤快的妇女会从检查衣服上的破洞和织物裂口开始,任何细小的裂口在剧烈的浆洗过程中很快会变成一个大洞。所以,洗衣之前必须迅速将需要缝合的地方缝好。接着,将衣物按脏污程度和布料类型分类。一般而言,毛呢料衣物护理起来要比棉花和亚麻布更细致,某些种类的棉织物比其他棉布更耐搓洗和拧绞。
一旦修补、分类完毕,大多数织物会被浸泡起来,待衣服泡好了,那清洗的时候就花不了多大的力气和精力。
齐国妇女在清洗衣物的过程中,其实与其他国家妇女工作方式类似,都会借助于洗衣棒搅动衣服或捣衣,如同后世洗衣机一样,衣服在水中被强力搅拌而被清洗干净。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齐国的妇女会更多的使用肥皂,或者香皂(条件稍好的家庭才会使用),来涤除衣领、袖口和其他容易产生油脂或汗水的重点区域。
哦,对了,肥皂在冷水中使用效果是非常差的,因而,为了更好的洗涤衣物,妇人们会提前烧上一大锅热水,以便肥皂更好的与污垢产生化学作用。
在生活节奏和工作强度日益加快的工业化时期,逐渐形成的中产阶级和大量工人阶级,在清洗衣物的频率上,基本上是七八天一次。尽管洗衣日通常会持续好几天,因为还包括给洗干净的衣服上桨和熨烫。而对某些大户人家来说,这个例行程序可能就不那么常见了。
在这个年代,清洗衣物频率的减少,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齐国民间的富裕。因为,人们每次都是在清洗成批的衣服,而不是一件两件需要随时更换的衣物,齐国的普通百姓拥有可换洗衣服足够多,才会将洗衣服的时间向后推延。
很显然,如果一个人只有两三套内衣,而又想保持清洁,那他就必须经常清洗衣物。若是你吹嘘自己一年来只洗三四次衣服,就等于告诉别人,伱的整个家庭在几个月内都有足够多的换洗衣物。有一些衣物,如尿布和卫生巾,当然不得不在使用后立即清洗,但床单、被套、毛巾、衬衫和裙袍则可以堆积起来,等待一个稍微空闲的日子集中清洗。
而在那些生存资料极度匮乏的国家和地区,普通百姓甚至都不可能有一套以上的衣服,对他们而言,换洗衣服是一件极为不现实的事情。除非,他们一家人连夜洗完衣服,赤身果体地在床上躺一夜,才能在第二天一早换上衣服--很大概率,这件衣服还是湿的。
在城市里,若是你的钱包足够鼓,也可以自己不动手清洗家中堆积的大量衣物,而是将它们送到洗衣店,或者社区中的兼职洗衣工那里。尽管这种工作时限长,工资也很低,但这项工作易于上手,而且在资金投入和培训方面几乎没什么要求。这也是一种可以将工作和家庭结合起来的职业,那些在家里工作的妇女可以一边做兼职洗衣工,一边照顾幼小的孩子,偶尔还能请稍大的孩子们帮着一起干活。
据说,一些贪婪的商人也看中了日益扩大洗衣行业--仅大兴城就有三万妇女从事专职或者兼职的洗衣工作,他们正在鼓动着各个研究院和机械工厂试验生产一种蒸汽洗衣机,来代替传统的人工洗衣作业,试图用机器将大量的劳动力从洗衣工作中解放出来。
然而,此举一旦践行,无疑会遭到了广大专职/兼职洗衣妇女的反对。因为,这种机器诞生,其昂贵的价格必然让普通家庭望而却步,无力承担,只有那些大型洗衣店才有财力购置。届时,人工洗衣势必会被机器所淘汰,那么于从事洗衣行业的普通家庭或者缺乏一技之长的妇女而言,将会减少一笔额外的收入。
对于将来的洗衣行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作为一名小学教师的宋文茹并不怎么关心。现在,她除了牵挂远在沙州的儿子外,还对家中突然到访的一个客人,感到几许无奈和彷徨。
“你明明知道,赌博是害人的东西,为何非要沾染上呢?”宋文茹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委顿的中年男子,疾言厉色地呵斥道:“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承担,莫想躲到海外去跑路!”
“大嫂,你救救我吧。”李德武扑通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哀求道:“若是我还不上五百块钱,那些人找到我,会把我打死的。……即使,能饶我一命,也肯定会被他们卖到海外的种植园或者矿场,被摧残折磨死!”
“小武,你说你在大兴好好的找份事情做,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养活一家五口肯定没问题。可是,你为何偏偏要去碰赌博呢?……十赌九输呀!”宋文茹恨恨地说道:“现下可好,你竟然还去找高利贷去赌博。……你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带呀!”
“嫂子,我错了!”李德武伸手使劲地扇自己的脸,“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信了别人的话,说是球赛有内幕,想着搏一把大的,为一家老小赢得富贵。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那些人已经将小萍和几个孩子租住的屋子看管起来,若是不能还上他们的钱,怕是有不测之险呀!在大兴,也只有你能救我们一家人了……”
“可是……”宋文茹此时既感愤怒,又是无奈。
李德武是夫家最小的弟弟,可能是自幼受到父母宠溺,性格偏张,不喜农事,还未满十五岁,便跑到大兴讨生活。在工厂里做事,受不了里面的严格管束,在店铺中打杂,又不喜终日被人唤来呼去,去贸易商社从事打杂护卫,又嫌弃东奔西跑,还怕乘船出事。
混迹了十几年,几乎一事无成,未及,前几年,在大兴天盛球会谋了一份差事,负责维持球场的安和秩序,偶尔也帮着赌球的观众买码下注。
耳濡目染下,他竟然也跟着人家去赌球、赌马,将每月的薪水几乎花得精光,让一家几口人总是闹饥荒,没了生活来源。宋文茹作为李家的媳妇、李德武的大嫂,看在死去的丈夫的份上,时不时要接济一二。
可今天倒好,这厮为了以小博大,竟然听信他人谣言,借了高利贷去赌球,妄想一举翻本,谋个富贵。
五百块钱呀,这可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三年多才能攒出这么多积蓄!
宋文茹作为一名资深小学教师,一个月薪资不过十五块钱,在国内也算的上中等收入水平了,即使如此,她一分不花的话,也要存上三十多个月。
当然,她的儿子李延良身为一名陆军军官,每月饷银也有十二块,几乎在军中没有任何花费,都通过银行汇票寄给她,使得她每年都可以存下差不多两百多块。多年的积蓄加起来,也有近千块钱了,但这都是为儿子将来提亲和结婚准备的。
“……你可以去找警察。”
“大嫂,没用的。”李德武祈求地看着宋文茹,“那些人会用各种手段,让我们生不如死。就是小青他们几个孩子,说不定也不会放过……。大嫂,救救我们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安安分分地去工作,挣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大嫂……”
“……”宋文茹无言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恨声说道:“好,我借给你。但我要跟着你一起去还钱!”
“大嫂……”李德武本想劝阻,但看到宋文茹一脸决绝的神情,张了张嘴,没有敢出声,只是感激涕零地不迭道恩,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